瓷的母亲是泥土
在掌纹里反复摔打 揉出月光
青花沿坯体攀缘而上
釉色封存所有裂痕
八百度火舌舔舐三天三夜
直到变出星辰的釉面
捧出淬过雷声的骨相
瓦的母亲也是泥土
晨昏以甘露轻敷
抚平皱裂的掌纹
灶膛用文火熬煮四昼夜
长出遮风挡雨的鳞片
当窑门开启时
泥土在火中分娩出
两种相望的永恒
一个是悬在云端的青釉
一个是栖息在房顶的卧蚕
《窑变》是一首以陶瓷烧制为载体的生命寓言诗,作者以传统陶瓷工艺为骨架,通过对比瓷器与瓦器不同的命运轨迹,揭示物质在淬炼中蜕变的双重美学。窑火是物理燃烧实景,更是文明淬炼的隐喻熔炉;诗的前半段以青花瓷的淬炼过程呈现肃穆的仪式感,后半段瓦片的诞生则流淌着温厚的烟火气,形成圣性与世俗的双重变奏。
全诗犹如一座词语窑炉,在传统工艺的当代转译中,熔铸关于生命形态与文明本质的深层思考。那些在火焰中定格的永恒相望,恰是人类精神世界不可或缺的双翼——既要云端追月的超越性,也需屋檐遮雨的现世性。遗憾之处是,“星辰釉面”“雷声淬骨”的崇高意象与“遮风挡雨”“卧蚕”的日常隐喻之间,转折稍显陡峭,若能增添过渡性的火色渐变,或可使双生花的并蒂更为自然。
✦每日好诗栏目主持:王夫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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