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我的先生从温暖的被窝里一溜烟爬起
驱车十多分钟赶到乡下
按照旧俗
姑丈需要给过寿的老丈人响一封炮竹

古人云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六十而耳顺
我刚而立，我的父亲母亲却到了耳顺的年纪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
真是半点不由人

回看来时路
还没有功成名就
我最大的本事
也不过是每天拧巴拧巴地无病呻吟地活着
写着不痛不痒的文字
然后以一碗面的速度说出下面的话

1

你还是那样执拗不信命  我的父亲
你是我们家本领最多手眼勤快
最不轻易袒露心声的一个
家里大事小事从来都是你一杆称掂量着

近两年你也肉眼可见的老了
幼时依稀记得你开着车门上画有三丿的大货车运沙
记得有一次下着瓢泼大雨
我和弟弟再也不用走十几里地去上学
坐在高大的货车车厢里别提有多骄傲

现在的我再也不用坐你的货车车厢了
你也换了好几个工作但转来转去还是司机运货
你就像一个驻扎边疆的士兵日夜守着
挣着不多的辛苦钱血汗钱
你的手布满老茧
向新世纪宣战
长满刺
却时常把自己刺伤
我们往往暗箭难防
你不抽烟
只喜欢喝点小酒
你热衷于关心国家大事
看了一辈子的台湾与大陆的纷纷扰扰
你说
离家的孩子终究会回到母亲的怀抱

我的父亲
你有些老了
父亲我结婚了 我和婚姻发着脾气

2

我的母亲  一个热爱读书写字
却终身被困农田农事的善良农妇
你用两只巴掌硬生生扛起了四只书包
沉甸甸的不仅仅是书包的重量
还有对子女成才成人的无限期盼

你是一名民办教师
却教不好自己的心病
被时代的车轮无情地甩在后面
没有赶上末班车的你
绝处逢生
开办了村里的第一所幼儿园

儿时我们的功课你是盯着最紧的那个
我们的书越读越薄书包也越读越轻
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高知学府
母亲啊
含辛茹苦的母亲啊
这「盛世」
如你所愿

你常常对我说
这辈子的流过的泪可以用刷墙的桶装满一桶了
你感叹命运的不公又无能无力
一场无情的车祸差点要了你的命
你说老天有眼
要始终相信好人终究会好报

母亲呵
可怜可叹可敬的平凡母亲啊

3

两个姐姐都已落户他乡
生儿育女     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弟弟也在去年娶了媳妇    成家立业
排行老三的我被留在老家当一名教书匠
成人成才都靠自己安身立命
父母一辈子的心愿应该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恰逢春节
父亲大人六十大寿
亲朋好友齐聚一堂
觥筹交错间感叹光阴一瞬
四个孩子拉扯大实属不易
如今到了享福的年纪却还是忙忙碌碌
而我赶在初春的萌芽前
写下这段段诗篇

4

还有两个让我需要花费半生心血去讨好的男人
他们是我四岁的儿子和一个四个月大的小娃娃
我也赶在三十岁之前完成了二胎使命
他们的到来成功地分走了我的身体我的时间
一个嗷嗷待哺   一个乳臭未干
都是需要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斗智斗勇

你看，天晴了
枕头里藏着的发霉的梦想
是时候拿出来晒一晒了
我带着父母当初对我的期望又寄予我的孩子
也许这就是传承
一代一代又一代
读书改变命运的六字箴言
烙印在初为人母的心头


属于我们的时代早已到来
不畏不惧
且看   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