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少年在屋后红石包上
汗跑水流喊上学去
那是五月麦香弥漫清凉
的早晨，朝霞描绘他
颀长身材更高出我们同赓好几等
老屋檐下几对似曾相识的燕归来
闪烁翅膀，弹出一阵阵欢歌
少年正伏在棺木堆上写家庭作业


那个暑假的下午
老天爷半小时的酣畅淋漓
就满满灌了一堰塘黄汤
才卸下玉米棒冲了澡的田陇
青春焕发，红苕藤葱茏着甜梦
病蔫蔫的太阳却如钢针扎得蝉声
像夺命刀下凄嚎的年猪   密不透风
压得我们胸口疼痛   汗流滚涌

三位少年，三只旱鸭子
扑嗵嗵跃进黄汤想祛脱缛暑
一位少年被忘乎所以拉进深水
呛了好几口黄汤，上下呼命扎挣
一位被呆傻的少年翻身上岸捡起
一根玉米杆伸出去
拉回来一条人命
刚发生的事
吓得三位少年心惊色变
缓神过来到红苕藤下找衣服
却是物飞迹罕（大人们抱走了衣裤）
三位少年赤身裸体夜色苍茫
才战战兢兢回到家园……


那位少年十九岁当了父亲
后来听说他女人二胎难产
找不到医生找不到车血浸两层被
命归西山，落下五岁女儿和他
从此肆烟酗酒魁梧如他的身板
再后来听说他续妻，修了三层楼房
日子重新开花，去年腊月
宾客满堂
我回去吃了他的生日宴……


那个已有白发当了爷爷的
腊娃子啊——
可还记得
那一根玉米杆
那个肉跳多变的下午
那年，我们的故事溅湿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