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荔枝，我的国
□龙凌

1.相国之荔

所谓吃不了，兜着走
从福建仙游枫亭到增城新塘四望岗
明代三部尚书湛若水作出了最美的诠释
做客不忘千里之外的乡邻
尚书怀说安家就安家了
这荔枝就像他培育出来的学生
最好的成绩是荔城街西园的挂绿
以“世界上最贵的水果”被载入吉尼斯记录

2.将军之荔

多么像战场，有的荔枝也有军衔
比如大将军、小将军
叫着多么威风

就像一个农家子弟，身经百战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不能反对老农的向往
更不能反对尘埃中卑微的大胆命名

啊呀呀，日啖荔枝三百颗
就是看我挺矛直入敌群
生擒敌方三百大小将军

我遍翻书稿
只知其名，已不知其踪
将军嘛，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也不是我想擒就擒的

3.贵族之荔

皇帝耳、宋家香、绉纱球、凤凰球、桂味、糯米糍、
交椅环、进奉、大王荷包……
端午前后，新塘的河涌就活在锣鼓和鞭炮声里
龙舟像中举了的秀才
常常遇到明晃晃的友情
一筐筐的荔枝抬上去，有了晕船的感觉
之后必有反弹
澎湃，汹涌，荡漾，平稳过度
拍紧的两岸是拈花的行者
看到了这些汉子新的活法


4.平民之荔

还是这些名字喊着亲切
阿娘鞋、迟仔笑、乞儿甩、麻甩春、砸死牛、涩子、屐皮红……
只是这些依偎着、拥挤着的荔枝
平时很少进城，像乡下的亲戚

荔枝的荔，不是分裂的裂
树上的知了心急，不停的说话，更加说不清
智者在高处对弈，挂绿以小胜多之后
乡下的荔枝却不肯服输
固执的守住乡村，不肯松手

5.嫔妃之荔

长安回望之后
它们都有了好听的名字：妃子笑、金钗、雪怀子、
素馨、凝冰子、陈紫、甜眼、丁香、小香枝、红梅笑……
一时半刻还数不清
在没有遇到红尘之前
妃子是平民家女儿，是兄弟的姐妹
是亲情中昵称的一部分
她们到了长安就不再向前
像一颗颗鲜活的荔枝
一日色变，三日味变
贵妃的手心里有人在长跑
一张嘴就能吃掉一个小小的人间

6.状元之荔

三月红以后，蝉鸣荔熟就是迟早的事了
在没有遇见功名前，祠堂门前是空旷的
石头可以用来磨刀，但立不起来，
村里人中了功名，旗杆石就是荣誉证书
立起来是迟早的事，衣锦还乡是迟早的事

去年七月，我站在旗杆石后拍照时
不远处的村民在树下喊
槐枝，买槐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