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春天的列车


最早凋零的已经化成了泥土
最后一场严寒，正在封存苍白的记忆
几只雏鸟，没有新叶的海棠树上跳跃
一本废弃的日历，被时光铺设成
迢遥的枕木和铁轨

她穿越湖底，鱼儿和水藻褪去黑暗
汤逊湖荡漾出翡翠的波纹
她滑过天空，天空没有留下一丝裂痕
越来越广阔的蔚蓝下，风像无形的绸缎
挂在每一根枝桠上，裁剪出各自喜欢的模样

开往春天的列车
弥漫着泥土，阳光和种子的味道
将花香借给早起的蜂蝶
为南归的燕子，修补风雨毁坏的故园
群山的墨色里多了几分螺黛
三月的田野，晕染出鹅黄、靛蓝、粉白的妆容

开往春天的列车
一缕风，一滴雨就可以启程
她是翻卷冻土的铁犁
是吹皱一江春水的渔网
霸陵桥边平平仄仄的细柳
青石小巷里氤氲袅娜的油纸伞

一趟会交响的列车啊
每节车厢听得见萌芽、破壳，拔节生长
卑微、渺小的虫豸也加入了和鸣
沉默的事物敞开了心扉
像你呼唤着我，像北方对南方
作出的回答



春天的长短句


风还是有些冷
吹完了杏花吹桃花
冬青和苏铁绿得不那么孤单了
几只鸟儿，站在香樟树的最高处
整个园子只有它们叽叽喳喳地说话

杨树，榆树光秃着枝桠
玉兰伸出了许多毛茸茸的小手指
仿佛在试探春的温度
又像是想扯几片路过的云
抵挡一下轻寒

凌霄胡乱盘卷着，一团团僵硬的蛇
趴在灰色的旧木花架上
两株正在凋谢的树，一株红梅，一株腊梅
石径旁茶花，修剪成相似的球形
从去年岁末开到了现在啊
多少玫红色花瓣，居然还没有落完

惊蛰后就是春分了
没有一个时令像现在，死亡和新生
相互依偎，安静、庞大而有序
尚未苏醒的，可以慢慢地等
那些正在逝去的，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
与你我交汇，然后继续各自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