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红绫,广东徐闻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诗选刊》《岁月》《鸭绿江》《诗林》《中国汉诗》《中国诗人》《延河》《现代青年》《青年作家》等多家刊物。著有诗集《寂寞的手指》《向木而行》。2022年荣获《作家周刊》优秀诗人奖。
(一)织一张绵绵密密的阳光之网,撒在春光潋滟的波光之上
在广东徐闻过年,偶遇红绫,她一脸的幸福、明媚、吉祥和喜庆。小县城里烟花一放,星空璀璨斑斓,年味浓浓的,把我从深巷陋室的书斋生活拽回到了火热的现实,拽回到了对岁月静安的明媚憧憬。现代诗之所以遭遇到诸多尴尬的困境,就是因为诗人们缺乏对诗的真诚,对生活的感恩。对天空、大地、海洋、湖泊、山川、河流、森林等等的热爱,对人与自然、人与万物之秩序、在天地人神之间的敬畏和感恩,并把人类的悲悯之心、虔诚之心、赤子之心普照、沐浴、馈赠到缤纷斑斓的世界之中。
吴红绫的诗恰恰饱蘸着对生命、生活、爱、人性,有一种精细而丰富的精神性,有光线的变幻、有心理的悸动、有内在的世界和外在世界的交织、有一种充盈着爱的隐喻,有神秘的梵音等等,这建构了红绫诗歌独特的辩识度和自明性,这也建构了红绫诗歌的全部诗意和爱的磁场、一种审美的磁场,氤氲着一种独特的美学氛围。
“桃花盛开的笑靥底下/一片烟雾轻笼/……月在远处星在远处/咽喉里酒如春梦般氤氲/缓缓入肠”。(《独醉》)
“孤单的手指/翻来覆去咀嚼着回味/那丝暖,被夜浸润得寒凉了/孤寂在指尖上闪烁/冷冷地幽幽地燃烧。(《寂寞的手指》)
这是宋代诗人李清照式的《声声慢.寻寻觅觅》: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这也是是李清照《玉簟秋》:“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一种美丽的温柔缱绻的侧影。
“思念是一条鱼/游弋在你的河流/潺潺的细水软语呢喃/……记忆里总是那年那夜的月光/如二泉映月弹遍我的流年。”(《月念》)
这是一个等爱女人的喃喃自语吗?不,这只是一个有大爱女人对生活的独白。这种《月念》其实是对大地、天空、河流、人类之情的及物化以及一种呼唤和回应,借助“月亮”的物象,有着神秘的焚音,让词语生长成一种超越自然的意象,像海鸥一样长出翅膀,在蔚蓝色的天幕下飞翔。
这正如简明先生所说:红绫诗歌是怀旧的,她的怀旧不是简单的对过去生活的回忆,而是新旧生活比照之下的自我再现。我之所以把女诗人吴红绫称之为红绫,只是强化这种诗歌独特的美学意象和语言效果。在她的诗中,让我看到了一个现代版的李清照穿越千年的时光隧道复活了。
“这天/你若是那射手/我必是飞翔在天的白鸟/当你拉弓/利箭指我而来/我不再躲闪/因为啊/利箭穿心/不是痛苦/是颤抖的快乐”(《命运》)
红绫这首《命运》同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有异曲同工之美,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无意去复古或说去克隆一个现代版的李清照,但我在红绫的诗中读出了李清照,读出了李清照式的那种大悲大美,大怜悯大悱恻,冥冥之中,生命的悲怆、轮回和喜悦。那种颤抖的快乐,一定是爱神阿芙罗狄忒最美好的馈赠。
李清照在《点绛唇.蹴罢秋千》: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公元1097年,大诗人苏轼从徐闻渡海被贬儋州,公元2022年,我从琼州返往徐闻过大年,历史相隔了925年。如果当年,苏翁遇到了红绫,他会作何感叹呢?我想应该是满心的欢喜,满心的愉悦吧,切切不会空悲切。那南渡北归又算得了什么呢?有一红绫添香,人生夫复何求?苏诗翁一定会羁旅徐闻,乐不思蜀,人间又会多了一曲《霓裳羽衣曲》,人间再谱《凤求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从某种意义上,女诗人吴红绫在接近大海的地方,在徐闻的大海边,用海浪唱歌写诗,用词语生长出海鸥的翅膀,如藤蔓般缠绵,蓝月亮的颜色和星星点灯的澄澈和潋滟缠绵交织在一起。
(二)我们的灵魂是否熟记彼此的气息
《寂寞的手指》是一部大爱的宣言,这种爱不是狭隘的男女之爱、身体之爱,而是一种精神之爱,一种阳光斑斓的生命之爱。
“我们依然看见爱情/相信爱情/它是一湖幽囚的蓝/一阵凄婉的风/穿过我们失血的经脉/驻守岁月流年。”(《巴黎时光》)
当代女性对男性身体符号的凝视,在一定程度上是自身意识的觉醒和对传统社会中"男性凝视"的反抗,但同时也更多地表现为对商业资本和泛娱乐化媒体合谋建构的消费景观的沦陷与服从。在这个过程中,男性自身在他者的凝视中受到的异化与规训以及消费文化中人主体性的缺失等问题同样值得关注与思考。
米歇尔·福柯认为,“凝视”(Gaze)既是知觉手段,又是权力机制:它赋予凝视者自我认同的主体性,监督、规训被凝视者思想、言行。传统媒介时代,女性被视觉霸权商品化,是男性消费欲望凝视的客体。
“凝眸在网眼里湿润/似在水底哭泣的鱼/分不清那是海水哪是泪水/只有风不知所起/一遍又一遍/轻轻地泅渡琼州海峡。”(《风不知所起》)
“凝视里/蓝天倒挂入海/幽幽的蓝在明眸里流淌/漾起水雾样的情怀/风逶迤过原野/远处一片鸟语花香。”(《凝视》)
漾起水雾样的情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呢?是一种湿漉漉的情怀?
“有你的地方月华如水/你是诗是远方/是我心心念念的佛陀。”(《灵光闪现》)在现代性中,所有的女人对男性都一种解咒或说祛魅的双向过程,他们之间的情感消费或说身体欲望消费呈现泛世界化的趋势,‘现代’哲学、神学和艺术之所以与众不同,在于它们把现代性的祛魅的世界观当作了科学的必然条件……而具有祛魅性质的现代科学则意味着:“不仅在‘自然界’,而且在整个世界中,经验都不占有真正重要的地位。因而,宇宙间的目的、价值、理想和可能性都不重要,也没有什么自由、创造性、暂时性或神性。不存在规范甚至真理,一切最终都是毫无意义的。”正因为“我的爱,尘世嚣嚣/我竟无处将你珍藏。”(《灵光闪现》)
整部诗集萦绕着爱的主题,从四个角度呈现着这种善和爱的本质和意义。(一)在尘世中,我为谁回眸的爱。(二)父恩母爱不能忘怀,我的忧伤仿如江河湖海的人伦之爱。(三)有一种思念如罂粟渗入血液,那小剂量的毒在你的味蕾上开花之爱,这是一种颤栗之爱。(四)世间很美,所有的过往都是春暖花开的普世之爱。这种爱是一种递进的关系,又是一种环绕往复的关系,是一种立体的,多元的结构形态,又是温暖的,充盈着人性的光泽和灵魂的洁癖。
“当灵魂在高高的云端苦苦哭泣/此时,我在心底又默默地问自己/这是友谊还是爱情。”(《友谊与爱情》)生命相遇的偶然性……时间之钤穿越海风,伫立在原点,一场暮春相思的雨滴落,那种记忆,幻化为波萝的海波萝的甜蜜。亦或是汤翁羁旅徐闻时甜蜜的惆怅:“秋色藤花晩,青香子欲圆。相思不相识,红豆在君边。”(汤显祖《海上杂咏》)
是谁到底是辜负了韵光还是辜负了我?这天问不知从何而来,又归向何处?
“如果有哪天/我己化作浪尖上的白花/你可否把它别在胸襟处。(《时光》)”这般痴情的时光和女子,不正是古人李清照在《武陵春.春晚》中一词的意境吗?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这愁和怨到底是什么呀?只有那深深浅浅旖旎的春光和一片片浮光掠影的海浪知道。
(三)长长的村巷,飘动过我青春的衣裙
每位诗人,都拥有一个精神性的故乡和地理性的故乡。
“你是这方红土的灵魂/在许许多多的流传里/你是善是指向光明的坐标/我仰望你如同神明。”(《登云塔》)这“登云塔”就是一种精神性故乡的喻指。
“长长的村巷/飘动过我青青的衣裙。”(《南极村,我美丽的乡愁》)这就是一种地理性概念的故乡,是同历史、文化、性别意识、民俗风情等等杂糅在一起的。每位诗人都有一个回不去的故乡。不论是余光中的“乡愁是一张小小的邮票”还是里尔克式的“我爱你,你至柔的法度/与你角力中,我们得以成熟/你,我们挥之不去的乡愁,你,我们从未走出的森林……”(里尔克《我爱你,你至柔的法度》)还是里尔克式的“有何胜利而言?挺住就是一切。”
“春风的我闭眼入神/献出肉身/让洁白与洁白相拥/长眠永恒。”(《洁白爱着洁白》)
“心碎在路上/你每踩下一步都有她的呜咽。”(《细雨蒙蒙的黄昏》)
“千碎万碎的心房/必有一碎铭刻爱情。”(《必有》)
“我要同每条河流和每座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想起海子》)
我确实不知道诗人红绫这些情感经历是实指还是虚指?还只是一种情感的乌托邦,但她对诗人海子的那种爱“不虚”,高出同辈诗人的情感。她既然在诗中复述着海子的诗句,这种重叠性更加揭示了其澄明性,否则红绫无法承载“现代版李清照”的灵魂重量。她的这种爱既是一种“泛爱”,但更是人类具体的精神之爱,圣魂上的圣洁之爱,同情色无关。
K・J・沃伦看到,在西方文化中,一直存在着文化/自然、男/女、理性/情感、公共领域/私人领域的二元对立。男人对女人的统治、人类对自然的统治植根于“父权制”的概念框架。这一概念框架有三个重要特征:1、价值等级思维,认为处于等级结构上层的价值要优于下层的价值;2、价值二元对立,把事物分成相互对立排斥的双方,使其中的一方比另一方有更高的价值;3、统治逻辑,即对于任何X和Y,若X价值高于Y,则X支配Y被认为是正当的。解构主义试图破除传统哲学中的这种二元对立和价值等级秩序,解构主义哲学家德里达强调说,二元对立项是相互依赖的,没有任何一项可以独立存在,两项只是在相对的关系中和从它们所隶属的能指链中获得自己的意义。在语言链中没有任何成员可以获得优先权,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只是替换的游戏。这就表明,解构主义是从二元对立项的对应中考察它们之间的关系,认为如果没有对应物,也就没有另一方的存在,无论哪一方都没有优先权。而且这种对立和对应是语言上的,即是人为的对立和对应。这在一定意义上否定了男尊女卑的传统,并且把这类传统仅仅看成是一种语言游戏,既不是一种自然的或本质的东西,也不是真理和存在。解构主义的目的实际上并不在于颠倒二元对立项,而在于质疑对立的概念和对立所依赖的特征概念,因此也就削弱了特征、真理和存在的基础。
在整个现代性社会中,两性之间还衍生了“情感互应消费”,深层次的文化伦理和政治伦理、文学伦理等诸多边缘性或跨学科问题,不仅仅只是两性之间的身体消费、文化消费、政治消费和情感消费或说是单纯的“爱情消费”。
我并没有过度去诠释吴红凌的诗歌,只是在东方的“沙士比亚汤显祖”倡导兴学、启蒙、贵生、和善的徐闻,这里有汤显祖“梦泉”的徐闻,有南极村可以瞭望最美星星的徐闻,有苏东坡渡琼儋州兴学古渡口的徐闻……一定需要出现一位同徐闻的历史和文化以及未来现代的港口城市相匹配的诗人。也许,这就是我为吴红绫写这篇评论的真正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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