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鞍山上的庭荠花（外三首）

乌良海（内蒙古）

赭色岩缝里，野庭荠悄然花开花落
荒风，熏陶出小暑的雏黄
抽象而醒目的色彩
像草原人长袍袖襟上的金黄蒽玖尔
黄经105度，金色阳光下
七月的岩崖，等待着夕阳下的暮色
收拢起野庭荠的花颜容貌
最为纯净的黄，如四月的雏鸟喙角
雏黄，还得经过祈来的夏雨
反复洗漱，反复映照
画出七月夏日的细腻与炽烈
岩崖西侧，夕阳沉甸，将庭荠花朵
推向草原黄昏风景线的极致之下
如岁月簇拥的一段黄金岁月
傍晚，赭岩隙地，几簇庭荠花
吞吐花瓣上的金黄与草原的黄昏
滞留的时间产生恍惚的沉思


铁大门口

对着老旧大铁门的荒芜，呼喊一声
以为一声呼喊
会引出，最熟悉的一个身影
以为期待的那个宽厚身影叫起乳名
苍老的耳畔，静悄悄
没有任何声音
荒芜的大门里
许多人都仍还未起身醒来
那些最熟悉的面孔显得更少
我也已知道
荒芜的大门接下来的最大陌生感
将变得越来越寻常
就像小镇东边湖里的大小白水鸟
每年会重复出现在那里


属性

那一块老旧的康巴丝电子钟表里
老旧的时光
顺着斑驳的老旧时针，依旧旋转
三十三年，不知不觉
时针绕转出无数个圆圈
小镇北的草原路上，结伴行走的
人与狗相差无几
路叉与拐角，一抹小暑的淡绿色
幻觉一场七月夏雨
阻挡于伊和乌拉山的北麓上
起伏不同小山丘顶
垒有一座又一座贫瘠石头的敖包
古老烟火的升腾里
很多熟悉的老脸庞上，杯盏言欢
从不擅长甄别高低与贵贱
草原老狗真诚吠叫
企图表明它的主人再不酒醒过来
彼此越来越疏远
老狗的眼神与一个老人的眼睛
对撞出一串问号
所谓的老人智慧，往往难以分辨
一个人与一只狗的属性
其实狗的天性与人的后天困顿
都有被老钟表绕进湮没的可能


最后悔的事

想起最后悔的事
就会什么都是虚无的
时间，真不会是一场向下的直线雨
不会在全草原上，同时滴落
隔一堵老砖墙壁的
抚摸到的夏雨痕迹
摸到的，只是过往时间的潮湿灰烬
最后悔的事纷纷涌出
如倒流至另一个时间的河流上
返身回到
草原青城里的那一座过街桥上
从南头至北头
如果重新选择另一个桥段的话
那我选择转身重返桥北
青城的那座过街桥北
你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
像湖水中的一块蓝玛瑙石头
在湖水之中
而不是在湖面的空气里
多么美啊！
“那是因为，而不是所以!”

2020年7月12日 阿拉坦额莫勒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