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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长江之前
我想先成为它旁边的黛溪
有曲折但清晰的来源
让人敬畏又不失亲切的深度
在成为黛溪之前
还是让我先成为它的一条支流
随便叫九盘河,或者公板溪
都行,甚至没有名字也行
从巨石下的一丛蒲草边,或者
深山里的一株栗树下出发
内心藏着童年和少年的欢笑
一段流水能带走故土多少泥沙
每一尊礁石都送我一道皱纹
每一处臂湾都让我徘徊留连
悬崖边我也有游子离乡的决绝
但每一座村庄,我都载不动那些老人
望向远方眼神的空茫
那些从沟壑般纵横的皱纹里
流下来的泪,汇成了我今天的浑浊
我以我的浑浊为黛溪染上斑驳
我还得请求长江,原谅我带它的沧桑
点评
一条河流流淌在诗人的生命里,必然成为一个象征或一个隐喻,寄托诗人的某种隐秘情怀。《我的河流》聚焦生命中的某种幻景,以河流为载体展开记忆中的情景,趋赴生命中奇异的光彩,隐含着对童年体验的诗性皈依。故乡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初的驿站,童年往往是一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当他长大后离开故乡,一个人在途上愈走愈远,在回头的那一刹那,他会看到一个模糊的暗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这就是记忆的沉淀、过滤和放大的功能。皈依故乡、皈依童年是人类普遍的生命情结,人类藉此返回生命的源头,获得莫可名状的充实感。诗中闪动着明朗的波光,亦隐含着淡淡的抑郁,一种从诗人的生命中带出来的抑郁,似乎与自然的风景混合在记忆的模糊中。
这首诗的结构可能并无多少新奇之处,但诗中流动着丰盈的情采,这是这首诗感人的一个来源。“我的河流”到底是哪一条河流?实际上是不能完全确定的,可能是故乡的黛溪,也可能是黛溪的支流九盘河或公板溪,甚至是一条无名小溪,总之与故乡有关。在一条河流越变越小的过程中,诗人越来越靠近故乡和童年的原点。诗中的意象贴近故乡的景物,带着记忆中时光的碎屑落下来的印记,是恍然的、空漠的,也是切己的、深情的。生命中的一切似乎都带着固执的烙印,像久远的文物露出沧桑,却无法被时间带走,只能被诗人的记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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