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憎恶这个昼短夜长的夏天
——悼时代楷模、第一书记黄文秀
◎潘莹宇（壮族）

日出东山
百坭村的院落依次打开
他们在静静地等待
那个为他们唰唰清扫愚昧和贫穷
的文秀身影
带领他们开启每一个个
鲜活的日子

你却没有归来

阳光破幕
百坭村部会议室
心中吊挂着一夜洪水的村干
把焦虑的身子端正了好多次
中间的位置却依然空空落落
修路  架桥  种养  
一份份脱贫的计划
热切等待着
一锤走音

你却没有归来

日上中天
村部那间十多平方米的寝室里
素被  木板床  黄吉他
还有一字摆放的新旧鞋子
和一本闪耀的《西行漫记》
温暖地等待
你疲倦身子  沾泥的双脚
把它们依偎

你却没有归来

午后的百坭村一片静谧
砂糖橘  油茶树竞相吐绿
它们齐茬茬地酝酿着
开花的阵痛
和结果的开怀
风儿也知道
那个笑眯眯的眼镜姑娘
一直等待着金秋的喜悦
和脱贫的欢歌

你却没有归来

暮色西斜
阴影漫过你缺窗少门的家
把黄昏堆积得山一样沉重
你给身患癌症的父亲带回的
来不及打开的白桦树茸  蜂王浆
依然端坐零乱破旧的堂屋
静静地护爱着
你那一颗总是跚跚迟到的女儿心
饮烟己经把母亲的双眼
揉得湿淋淋

你却没有归来

你又一头扎入六月的暴风雨
试图用微弱的车灯
划开暗夜的黑
去拥抱你牵肠挂肚的百坭村
我不知道
一份第一书记的情有多深
一个人的长征究意
有多远

你却没有归来

从北京到百色  到乐业  到田阳
选调生  第一书记  母亲的小女儿
你的行程像高原在奔跑
你的选择像鱼儿游向大海
你在取舍
你在超越
你用执著和坚守
点亮了百坭村的红灯笼
而我更体谅你在恐惧中的无助
面对山洪的围困和暴虐
你在微信群里的无声呼喊——
    雨越来越大
请为我祷告吧

你却没有归来

我知道
太阳  每一天总会落下去
月亮  每一天总会升起来
但是  六月十七日的殇
让我憎恶上
这个昼短夜长的夏天
天亮了
你没有归来
水消了
你没有归来
百坭村的太阳也出来了
你没有归来
油茶果已经长成你笑盈盈的脸

你却没有归来

或许  作为一滴水
你回归了河流
或许  作为一粒土
你回归了红土地
或许  作为一颗星
你回归了天空
但是  你终将没有回到
母亲明晃晃的手腕上
那只你亲手制定的银手镯
“女儿爱你”
回到  三十年前的四月十八日
那声清亮初啼
和一个新娘子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