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去西北
作者/方向

这几年，喜欢走走
喜欢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安放一滴赤子的声音

水壶、帽子、几件洗掉色的衬衣
几本苦旅，都随着
拉杆箱进入孤独期

这次去西北，去格桑花的故乡
去握握奶桶边，另一位母亲粗糙的手

这次，再次倾斜的身体
将与一些陌生而韧性的草，越来越近
将在巨大的寂静后，完成一次蜕变

这次去相见的雪，有着五千年的沉默
有着凝固的哲学与地缘学

这次冻裂的手，在洁白的哈达前
像受委曲的小男孩，忍不住流泪
忍不住喊俯身荒凉的母亲

这次打开的地图上，一只雪鹰
与一队西行的骆驼，保持神密的对话

这次我的低海拔上，几朵格桑花
捧着落日，安静站在栅栏外

2019.8.6


2，她的十二平方米


母亲还是来了
像一只陌生的鸟，进入笼子

她的另一半，并未在此安顿
双足上，仍是一些被雨水洗过的泥

包打开后，取出的物件
令我惊讶

一把木头柄的铁铲，放在床头柜
几个我叫不上名的小农具，一一放在书桌上

母亲看看我，看看它们有些落魄的样子
像遇到问责的小女孩，哑然了

我不忍说什么，像她不忍心把这些心爱之物
丢在时光外，腐烂

她的手，依次在小农具上
移来移去，我提前感觉到秋天
要在这狭小的笼子里落点什么

第一夜，她说了很久
关于老屋的前前后后，关干庄稼的点点滴滴

第二天凌晨，她一人去了集市
我再见到她时，她在几盆韭菜前
弯着腰拾掇

那些耀眼的绿，顶着低矮的天花板
与我的丝丝不安，往上窜



3，她离不开的那些

最后，我没有说服她
不能从朴实的泥土里，抽回那双手

馁协的对面，仍是几件阵旧的农具
几只不愿暴露身份的鸟，和茂盛的庄稼地

那里，有她的老屋、爱情、青春
有我不可理解的一节节时光，一点点雨水

有草木争鸣的盛夏，与即将灌浆的初秋
有蝉鸣记录的一页页黄昏

最后，秋天会倒在她怀里
一条条红屋巴，拖着满目谷香
进入木仓

最后，雪越过我的愧疚
她的路上，一道道新鲜的车辙
是陌生人留下的

最后，两位并不相识约母亲
坐在黄天厚土中，对我说：
你从哪里走出去，再从哪里走回来

2019.8.6

作者简介

方小为，男，生于皖南山区，毕业后四处漂泊，现南京工作，热爱诗歌，视诗歌为心灵净土，有少量作品发表于刊物！数次获全国诗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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