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祖国（五首）

杨火

祖国是青草的青

风从山岗吹过，我想到了祖国
祖国是草色的青，是在我身边蔓延的青色
是草原色的青，是天上的辽阔
祖国是梦境的青，在我们的内心
是清晨露珠打开的干脆和清澈

我想这就是我自己的祖国
她的青色，绵延我这一生的痛楚与愉悦
她的青，是我热爱的底色
从一株草到另一株草
我和我，一样的青，一样的无际和快乐

我从青草中发现祖国
她和我，像血和肉一样亲切
像草丛的花朵，把最深的芳香放在风中散播
像此刻我一个人
与旭日一起，把青草装进灵魂和骨骼





我们家的祖国

我坐下来，儿子坐下来
妻子烹制菜肴；我们在品尝水果
风吹窗纱中带回鸟鸣
从不远处的果园带回尘土和花朵
还有音乐，像呼吸一样缠绕我们的心脏与耳膜

趁着阳光和灯光，打电话给在北京以南生活的母亲
问候她身体和家里的一切
还有搞养殖业的弟弟，他们的孩子正上小学
问候雨水、庄稼、果树和容易走失的家畜
问候闲置多年的老房子
还有亲戚、朋友和以及他们的喜怒哀乐

我常常把我们这一个家
称作我们家的祖国。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祖国
她们让我活着如此亲切
既然感冒和跌倒，稍微出点血
也能感受到温暖和快乐

为此我时常感恩，怀念去世的父亲
想起此地和他处的好人。为此我时常笑出声来
不由自主流下眼泪。我觉得我活在一个具体的祖国
当然这一个祖国足够小
但谁又能说她不大呢？我热爱我们的这一个祖国
就像热爱另一个祖国


我在沙漠看到的祖国

早晨的草丛里两只小灰雀
与落日中并行的两辆自行车
一朵尘土覆盖的花，和一棵缀满果实的树
还有看到这一切的我
在本质和内心，我们是相同的

在祖国的巴丹吉林沙漠
我时常看到这些，还有其他一些简单景色
比如深陷戈壁的海子
和周边的小芦苇；弯曲生长的沙枣树
成群的红柳丛里爬着蜥蜴和骆驼

当然还有天空，丝绸般的流云
以及吹动沙尘的风
从高空俯冲的鹰。近处的民居四周长满苜蓿
草滩上蝴蝶好像在为谁唱歌

远处的牧民，像是地平线上的雕塑
庄稼埋住汗水
棉花洁白得让我想起祖国和她最美的那些底色
我时常靠在一棵树上，拨开的相互交叉的青枝绿叶
沿着无际的沙漠，想起咫尺之间的祖国





在果园

一颗大枣是我，十颗是你
一百颗就是母亲的。九月的果园沉过大地
发黄的叶子，洗净的心
倒青的萝卜上跑着蜜蜂和蝴蝶

还有飞行，空中的堕落
怀孕的女孩，我要有一把刀子
割下倒伏的花秧；剥开葡萄
用一万颗籽粒：筑阁台，酿美酒，唱赞歌

用一把秋风，收拾万里江山
一把凉，凉到心窝；九月的果园芳香弥漫
逐渐发白的土壤，到处都是灰尘
我闭上眼睛，在果园，感觉这世上只有我和秋色




车过金昌时我想起祖国


车过金昌时我想起祖国
我想停下来摸摸
巨大的石头，金子是外在的
镍都金昌，在奔驰的火车上我一直
抚摸一枚硬币
我想用它买下整个天空
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再加上麦穗和国徽
哦，路过金昌时想起祖国
风声不停，我鹰一样从风中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