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上海、现居台北的耶鲁大学文学博士杨小滨,在青年诗人时期即与台湾诗坛往来密切,1994年台湾现代诗社将“第一本诗集”奖颁给了他的《穿越阳光地带》,让他“诗集的第一次”留在台湾。我为学生、读者介绍杨小滨,常说他是“大陆来的台湾诗人”,或“台湾经验快要凌驾大陆经验的华语诗人”。
1995年我初习现代诗便读到了《穿越阳光地带》,在心中将其同洛夫、北岛并列为“力量型诗人”,而杨的语言特别精巧锋利,带有知识分子强大的批判热情,〈文化〉四首当为典型,他用〈博物馆〉、〈图书馆〉、〈画廊〉、〈音乐会〉四首诗具体了“文化”这个抽象的概念,状写被威权巨贾绑架的文化,并在诗里头将他们打倒。〈博物馆〉里不时迸出惊人的句子直指“真相”,譬如:“如果有钱,就能买下整个世界/以及它每一年的战争和尸骸”,又如:“那些随手写来的敕令,也比牲口贵重/因为它并不耕田,只是一味地肝脑涂地”,以及“那时的青春,那时的劳动!/飢饿在观赏中变得美丽”……
或许是深厚的文哲理论背景使然,杨小滨十分嫌熟语言的辩证逻辑,总把每一回的反讽表演得十分到位。他的黑色幽默不乏生活化的小品,〈上一次旅行〉三行诗组诗就有这么一首毒舌诗:“导游小姐红了脸。因为他老是说/好美啊,好美啊……/彷彿废墟也可以是少女。”
以编年的方式读个人诗选,当能感受一位诗人题材的开拓、语风的变化,除了一贯奇异的视角、强烈的意象、迷魅的场景,我们在他后期的作品可以拣出不少用力于无形、余味绵长的篇章,其中〈后事指南〉颇得众评家讨论:
我刚死的时候,他们
都怪我走得太匆忙。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死,
忘了带钱包和钥匙。
“一会儿就回来,”
我随手关上嘴巴,熄掉
喉咙深处的阳光。
我想下次还可以死得再好看些。
至少,要记得在梦里
洗干净全身的毛刺。
后来,我有点唱不出声。
我突然想醒过来,但
他们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好,
就点了些火,庆祝我的沉默。
这是分行体的“梦境最短篇”,聪明过人的语言下,掩藏柔软的人情,和深刻的生死观照。杨小滨另一首未收进个人诗选集的〈闲聊〉,更显温度,读者不妨到诗集《景色与情节》里参阅。
近年杨小滨的诗愈见系统化的展现,除了“指南”系列,“主义”系列和“女”系列都有许多精采篇章。尤其“女”系列不断唤起读者对于“语言性别”和“事物性别”的注视,在杨小滨的诗里,你会走在女路上,迎来一阵女风,学做女料理,为女太阳干杯……知识分子的话语总有令人耗神费解的一面,但杨小滨能做到形式饱满而不枯燥,从标题开始便令人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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