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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摊
你到来时,天气已发生微妙的变化
但不妨碍,我们穿过小巷,转身投入
热浪卷起的巨大菌尘中
想来——我们已多年不见,必不可少的食物
会层层地筑起在你我之间。我们把想说的
冷暖好坏,都默认在里面,并嘎嘣嘎嘣吃出响声
吃,只是我们推心置腹的一部分。我还留意到
你悄悄从眼角,释放的几朵白云——可能我也有
我们曾经交换或者递来递去,直到天上的云层
足够厚,足以发动一场大雨,笼罩在我们的四周
雨里,有人在他闷闷的中年打出鼾声?
“多么恐怖!”这不,我们的整个下午
像纸屑一样,被乱风卷走。只有散尽的街道中
杯盘已碎,亚热带植物,迅速长满你坐过的空椅子
这是我此后大致记得的模样,还有知了,失控地
叫响着洗净的天空:知吾……知吾……知吾……
点评
《烧烤摊》是一首有生活气息、有人情味的诗。诗人在不动声色中抒发了自己的情感,并感染到了读者。平凡的小事如此感人而有诗意,主要得益于诗人的构思。诗人在第一行就让天气参与到诗人的表情达意和意境的渲染中,从而实现他的诗意抒情。文本现实不是现实,“现实”成为“现实感”并诗意盎然,必须要通过语言、修辞、记忆、经验和想象力。在这首诗的结尾,诗人写到“这是我大致记得的模样”,当人们回忆,总会添上一些东西,当诗人回忆,他带着我们回忆。诗人既让我们置身现场,又让我们体味回忆和回味,妙在他有效地选择了一个意向群。当然,要将内在的心理反应传达于人,光靠单纯的情感概念作表述往往无法奏效。意象是诗与其他体裁的最大区别,这首诗中,“热浪”、(眼角的)“白云”、“雨”、“风”、“天空”、“知了”,这些意象饱含了情感的形态,具有拟情性,并且与情感和情境非常完美的契合,使诗人与友人小聚过程中的情感、情绪、思想都可触可感。并且,这种情感是起伏的、强烈的,虽然诗人力图克制情感的外露(我们看到,关于“我”和“友人”的直接描写非常少,“我们把想说的/冷暖好坏,都默认在里面”),但是情感及与其相关的人事的比拟物——天气及自然风物和它们的变化却是显著的、强烈的,得到突出的。诗人就这样在抑扬中使这首诗具有了张力。诗的结尾,“我们的整个下午/像纸屑一样,被乱风卷走”,“亚热带植物,迅速长满你坐过的空椅子”,诗人又在借用自然现象况味人事,一切都会属于过去,若没有回忆,一切都会被遗忘,若不在诗中重温,人间的温情也淡薄一层。
公交站台
闷热的天气里,我们的肢体
已经疲软。许多汗液和绝望,也密集地
爬上我们的脖子和背部。如果想攀谈
那必定是徒劳的,因为那时候
我们几乎失聪于密集逼近的巨响中,像骨架变脆
或者被打碎——哦?修长的独臂吊车!
携带数枚红砖,在绿色的薄雾里转进转出
好几次,险些探进我们的胸腔
我们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我们松动着,站起来
并意识到围栏后面,铺满丢失已久的影子
如果贸然认领,则有可能被它们反口咬住
只好坐下。在随后的许多时间里,手背
困在膝盖上,膝盖困在烈日中,像冰块
就要融化。至于我们是怎样上车的
——我忘了,只有所乘的车厢,松松垮垮
含在嘴里的地名甜美,且不可到达
点评
《公交站台》也是我们生活中的普通场所,在公交站台发生的一切,也是普通的场景。诗人善于在日常中寻找主题,公交车站里发生的事情之一,就是等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人们是不能够左右的,只有等待,“我们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公交站台的一个象征意义是,旅途的正在进行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目的地。在这首诗里,各种不随愿的情形聚在一起,炎热的天气,疲惫的身体,陌生的面孔,逼仄的空间,机械的轰鸣,一切都那么令人心塞,就像吊车要将砖头塞到人的口中一样。对这一切,人们不能做出任何作为,就连自己的影子也不敢“贸然认领”。人的主体能动性被降低到了很大的程度。所以,诗人在车站这样的地方,看到了人的一种状态,写的是人在特定环境中的状态,具体到本诗,就是一种“困”境。 那么,车来了,经过这样的煎熬与困顿,未来似乎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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