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

 

与鸟为伴，在羽落纷飞的时空里

寻找陶醉的杯盏，用于肆意打造

鸟类与神灵互通的巢穴

 

天高路远，惟有河流腥涩的浪之花

如秋之雏菊如期绽放

倾覆了大地曾有的旧梦

切割了天空投注的目光

这如临深渊般断层的旅程啊

令思想燃起的熊熊火焰，透支殆尽

却在噩梦般的世界里，噼啪作响

 

旅行者趔趄的脚步啊，如何

跨越这摩挲生命的河流

也许前方有獠牙利爪的野兽

在海市蜃楼的幻影里舞蹈

或许也会有艳丽无比的花朵

在明媚的春光里微笑

一蹴而就吧，去拾掇曾经失却的

——爱之箴言

 

卵 石

 

撕碎河流身躯的

是以头颅拜叩大地的石头

 

这沉睡千年河床的石头啊，不解风情

总是在心门之外披挂上坚硬的盔甲

那种水的润泽

只能让釉彩涂抹虚空中云朵的容颜

而能遁入心灵深处的

却是万劫不复的雷电和风雨

 

攀升之梦，何其遥远

江河之手也只不过像象征性的潮汐

轻抚丑陋的脸庞

弃置，总归是岁月留下的宿命

 

此时此刻，时光镀亮的河流

粼粼波光则影射出

凸显于拐弯处婴儿般圆润的卵石之像

——美丽，或许就在光阴的背面

 

鱼或水草

 

鱼的一生

总不懈去作无谓的迁徙，与

水草的命运截然迥异

 

鱼的家园闹中取静，水底世界

一种愉悦在澄澈中自由非凡地呼吸

而当昏厥的水草摇荡美丽的身子时

鱼幸福的双眼如铜镜般明净而又蕴含爱意

静水流深啊，河面泛起爱的涟漪

那朵纯真的浪花，让鱼挚爱终身

 

水草以朴素的处世哲学安身立命

要么与鱼儿为伴要么与万物为友

鱼有时极度贪婪，对水草的攻击使其

猝不及防。国破山河在啊

水草的幻想总是如此的美好与善良

以致于葬身鱼腹之际还在浅吟轻唱

 

而河流却还在一如既往地奔流

它无法主宰尘世间的一切生死秩序

就如同它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一样。因此

在纵身跃下山涧的一刹那

完成了自我生命的救赎

 

千古情

 

河流，是在演绎千古绝唱的剧情吗

苟延残喘的两岸青山

总是难于抵达

岁月描绘的褐色季节之内核

 

无须辩解更无须旁白

有手持烛火的探索者

脚踏风火轮，狂奔在水拍云崖暖的

古道上。古今的传奇总会有人去揭秘

哪怕岁月颓败

哪怕江河断流

也要品咂那历史的青果

在千年的呜咽中抒情未来

 

这河流流经的两岸山地啊

埋葬着祖先的金骨，以及

父亲的父亲、母亲的母亲之魂魄

在狂飙。情感有如惊恐之鸟啊

怆惶出逃，然而还是

飞不出这洞穴一样框定的空间

 

朝 圣

 

这步履匆匆的人啊

这胡茬丛生的人啊

拙劣的姿态却有一颗虔诚之心——

让河流悸动的韧带束缚住灵魂的拓荒者

让日月星辰收拢起来普照江河的先行者

在潺湲或湍急的水流中，采撷了心灵的

焰火。于是一幅蹩脚的自画像却勾勒成

旷世尘埃的永恒图腾

 

疏漏的月光沿河岸悄悄游走

星星点灯照耀着前程旅途

岩石狰狞的脸此刻亦变为温柔

在生命的罅隙中温暖重现

夜色中的河流更像是母亲或者情人

一个拥抱释放了前世今生的所有苦难

 

掬一把清水，与黎明的曙光饯别

一路的风景只是生命的过往

山影的寥廓藏匿在晨风中

水光的眩目扰不乱心之所向

 

在寒碜的岁月镜像里

映照出的是否为大树轮回的命运

殿堂却永远在不可企及的朝圣路上

倦鸟归林，骏马归槽

终点还是起点——

河流，那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