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里的母亲

夏秋之交，雨水突然多了起来
村里的房屋、猪舍被淹没
城里也不安宁，车辆冲走、桥洞积水
仿佛一夜之间，水
成了狰狞可怖的敌人

天晴后，我回到乡下
庄稼横七竖八地在阳光下沉睡
像引颈待戮的囚徒萎靡不振
母亲在田地里穿梭，一棵棵扶起
被风刮倒的玉米
我觉得那简直是徒劳
白露时节，一切都为时已晚

可母亲依然认真而倔强地劳作
如同她的一生
从未对人间万物
产生过丝毫放弃的念头


‖今夜，月亮是一枚硬币

活着，需要稻谷和米酒
需要野菜和家禽，需要
牛羊牲畜、汗血淋漓的骏马
需要葡萄，在某个夜晚成熟
需要一粒粒摘下，清洗一通
放在青花瓷盘里或者
放进地窖的酿酒桶

忙罢这些，方可抬起头
舒展一下脖颈，揉揉眼
这时，月亮就上来了
从我的视角，它的圆很刻意
仿佛用圆规画出的，但线条
稍显模糊，遥远

这就是我仰望半生的月亮啊
今夜，像一枚用之不竭的硬币
养活我，诱骗我，怜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