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道上的吟诵或者波澜壮阔的秋天

一

秋色金黄或者斑斓，我在山阴道上行
镜子是浅淡的白云和高远的蓝天制造的
金黄的稻浪是从镜子里堆砌出来的
但是丰收是实在的。我走过的乡村
累累的枝头一路垂挂下来，一再把
秋天的高度拉低，拉低到脚踏实地

我回忆中的画面还在，波光粼粼的水土
人家尽枕河，炊烟袅袅，有时云雾也袅袅
乌桕树还是旧年的模样，七八只大白鹅
嘎嘎，游过人家门前。只有乌篷船
给我留了个远去的身影

二

高铁、机场、高速公路，已把乌篷船弄丢
如今，乌篷船只在景区服役，
一声欸乃,给客人们呈上一程原汁原味的水乡
绍兴乡下有名的乌毡帽，如今也渐渐成为
美丽乡村的聚焦，在时光深处晃动
一晃菜花金灿灿，再一晃稻香湿漉漉

乌毡帽们，在很多年以前就洗净腿上的泥巴
进了乡镇企业，比如纺织、印染，比如金属加工
然后，乌毡帽们成了供销员，成了技术骨干
还有的，成了吒咤风云的农民企业家

然后，唱莲花落的他们，开始唱响流行歌曲

三

四十年，鉴湖水依旧，倒映波光云影
倒映青砖黛瓦的隐喻和高楼大厦的排比
旧的旧成文物和风景，新的新成地标和象征
四十年鉴湖水，也倒映青山，倒映春天的桃花
以及秋天的桂花，但不倒映莲花
莲花就铺开在潋滟之上，问水哪得清如许
鉴湖是生生不息的源头活水

你去唱唱绍剧，那一声声慷慨和激昂
像气势磅礴的钱塘江大潮
绍兴人都是弄潮儿，搏击在时代的浪尖之上
你去演演越剧，那一曲曲流水一样的婉转里
尘封着梦里水乡的亲切与清纯
轻叩，旖旎的门扉打开，依旧草长莺飞的江南

四十年，铸就了柔与刚的绍兴
欣欣向荣了被江南之水不断繁殖的绍兴

四

四十年，喝着鉴湖水的人们，把时光酿成了
一壶醇香的黄酒，从前的社戏里
就浸透了黄酒的气息，鲁迅先生的文字
也常有醉在酒中的，城里的乡下的青石板
也时时泛着黄酒的色泽

我路过绍兴城，看到喝黄酒的人们
依然喜欢来两句莲花落，莲花落的唱腔不刚不柔
恰好适合微醺的生活。霉豆腐、霉干菜、茴香豆
在过去是艰苦或者节俭日子的借代
但如今已成为骨子里的绍兴风味

正当好年华的她，带着正当好风韵的女儿红
蜿蜒出十里红妆，隐入绿水青山和灯火万家

五

酒缸、酱缸、染缸，被人们称作
绍兴的三只缸，酒缸是绍兴的底色
酱缸是绍兴的风味，而染缸一度成为绍兴经济的
支柱，如今酒缸依然，酱缸还在
染缸已渐渐淡出。一泓碧水，鱼跃虾欢

新材料、高端装备、生物医药、电子信息
已让绍兴凤凰涅槃，脱胎换骨。宜业宜居
若有才，可在名士之乡做位名士，风流倜傥
或者，像我一样，做一介布衣，偶尔去沈园
怀怀爱情，更多时，就学着陆游
在青山绿水间，品品日铸茶

正是秋天，就邀四海友人，到会稽山的高处去
为四十年的绍兴，挥洒一篇潇潇洒洒的“兰亭集序”
把波澜壮阔的秋天，一把揽入怀中


六

谁还记得海边的西瓜地上，少年闰土的模样
戴乌毡帽的人们，正在日新月异的地图上
穿梭奔忙，一张水网，一张路网，一张互联网
我们的绍兴，时而虚拟，时而真实

把脚步放慢，让时光停留，做一天绍兴水乡人吧
慢的画舫，老的拱桥，人行明镜，鸟度屏风
山阴道上，金秋之绚烂，正次第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