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商户们卷着财富与梦想走了

六百米剩六百米正方形的两层楼商铺
加上方形内增建的十字形房舍
约三百多个面门
一个小型的规范性的商贸城
随三峡大坝工程竣工而衰落
我不反感这种聊斋式的，破败景象中的荒凉
我住进来了，听夜风的哨音
小鸟们的窃窃私语，昆虫们的呐喊
野猫的虎啸声，与莫名的小物体坠落的声响
唯不见狐仙鬼妹，我徘徊了一个夏天
心静如水。满地的烟蒂
消失了微光，伴随我一起沉默

2,楼顶

我像异类，深夜站在楼顶
看南边阴森的江面，分析上下船舶的灯语
望北边，小镇与高山区的万家灯火
没有小南风，也没有枕头风
一双孤狼般的夜眼，放射着悲催的磷光
我一夜又一夜地，幸存着

3,那位老太太七十有六

楼梯口，有一双谦卑的眼神
在必经之路上，我不能吃独食
我有水果，她有，我有馒头，她有
老太太七十有六，尽管儿孙满堂
却寄租房。她的亲人们没来打扰他的安宁
孤独人的神，是粗俗的
她的身体，日渐衰弱
救世主不光顾地方，我该走了
她已牢牢记住了我这个人体貌特征
甚至，记住了我的车牌号，我开始恐惧
惧怕水果不干净，细菌会侵入
惧怕她那尚未曾谋面的孝子贤孙们
坚信水果或食物毒性
停车扶人的司机，有卷于车祸的前车之鉴
送人吃的东西，也未必都能幸免下药投毒的纠纷
我必须望好处想，真的该走了
不能让慈悲之心蒙尘
落魄之际，更不能雪上加霜
换一个环境，不跟陌生人说话

4,寡妇之伤

我只是听，不置疑，不插问
她滔滔不绝地倾诉
她说在河南新野农村十五载
儿子被留下，她静身出户
她像逃难一样，流落到湖北襄阳农村
十七年后，第二个男人在海南重婚了
她带着十四岁的女儿回恩施巴东娘家
我实在忍不住，问她是怎么到了河南新野
她说16岁那年，被一个招工的骗子卖去的
她今年四十八岁，眼神与皱纹显示出坚毅，与沧桑
她说要回到她出生的地方
供女儿读书，要让孩子考上大学
我又问她，娘家有房有地吗
她说都有，是父母遗留的
我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也意识到该走了，一个伤痛的人
不可能从别人的伤痛中获取安慰
也不可能同病相怜，真的该走了

5,平民

想起平民这个词，多半因贵族而生
想起所谓最民主的美国，子弹都能寻航
落到挑战它利益的国度，与它本土的黑皮肤上
血液，一样鲜红，黑色是与生俱来的

想起一个月55个叫元的钢币
落在耕夫的思想里  叫最低生活保障
贵族的，千万，亿、十亿、百亿个钢币
我慢慢抬起手中的馒头，嚼碎春秋
一定要熬过这个冬天

2018-0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