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为展示更多优秀诗人的优秀作品,增强各大诗刊在网络上的影响力,中国诗歌网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扬子江》诗刊、《诗潮》、《诗林》、《绿风》、《草堂》等主要诗歌刊物合作,共同推出“头条诗人”栏目,每月分别推荐一位“头条诗人”,以飨读者。
本期推出《草堂》诗刊2018年7月头条诗人——沈苇。
沈苇(1965— ),浙江湖州人,大学毕业后进疆,现居乌鲁木齐。著有诗集《沈苇诗选》、散文集《新疆词典》、评论集《正午的诗神》等20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法、俄、西、日、韩等十多种文字。获鲁迅文学奖、刘丽安诗歌奖、柔刚诗歌奖、十月文学奖、花地文学榜年度诗歌金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李白诗歌奖提名奖等。
从犁铧中锻造出乐器(组诗)
沈苇
麦盖提鸽子
天空下土已有六天
鸟雀们飞到河边去透气
四年前,阿不都热合曼
卖到喀什噶尔的三十八只鸽子
今天居然飞回来了两只
“是两只信鸽!”他说
喂它们荞麦、草籽和水
浮尘浓稠,遮蔽天空
两个小小的纯白的精灵
是如何找到家的?
这么些年,有几多离愁
几多迷茫的路?
两种喜悦在屋顶咕咕叫
当天地混沌,麦盖提
下土到了第六天
房东吐尔逊·乌斯曼
房东吐尔逊·乌斯曼
将巴楚的马、伊犁的马
内蒙古的马,买回家
养得漂漂亮亮、硕硕壮壮
到巴扎上赚一个差价
八个子女就是这样养大的
夏天到叶尔羌河边放马
冬天则到收割后的棉花地
每卖掉一匹马,就流一次泪
随着年岁增大,他不再将马
卖给屠夫和脾气不好的人
只愿卖给当骑乘的人
经常送给买主马车和马鞍
现在,麦盖提的尘土飞扬中
到处是汽车、摩托、小三轮
很少见到有人使用马车了
不像九年前,他能找到
三十多辆马车,为最小的儿子
举办一场隆重而体面的婚礼
他心爱的马业,萧条了……
吐尔逊·乌斯曼大哥
带我们去逛星期天巴扎
吃五元一盘的杂烩菜拌面
路遇一块碎馕,他捡起来
扔到路边林带里,意思是说:
馕是不能踩的,但可以喂树
诗从不反对……
诗从不反对从喀什到巴楚的高速路
不反对冰河上越下越大的鹅毛雪
还有红海湾的胡杨墓地
诗从不反对麦盖提的红柳泥巴墙
不反对刀郎艺人的哑嗓子
他们的旷野摇滚和旷野诗经
诗从不反对喀什老城的空旷寂静
不反对铁匠铺、馕坑、观光塔
和一位来自东海岸的女诗人
诗所反对的,是阿米亥和达尔维什
在耶路撒冷曾经反对过的
它在祈祷把刀剑打造成犁铧之后
继续锤打,从犁铧中锻造出乐器
诗,已是帕米尔的一个垭口
塔里木的风,正往人心与人心间
巨大的裂缝,呼呼地吹……
叶尔羌河
水的:泥泞之路
它的驿站:胡杨墓地
……黯淡的水面
一首哑了的木卡姆
撕心裂肺过后的一个余音
……凝重的、几乎静止的流淌
——是向塔里木索要一场歌哭
还是寻找丢失沙漠的魂灵?
暮春的雪
暮春的暴雪是一场错乱?
但老天爷自有其苦心孤诣
蛮荒重临,抒情诗人
失去舌头,继而失去骨骼和魂魄
时节的译者,从东方和西方
再度登上内陆巴别塔……
谁说沙漠咸鱼不会翻身?
当史前鱼群插翅飞越群山
请视之为翼龙或异族吧
——这是大数据时代
一个个原始的血肉版本
——暮春的暴雪是盛大的反讽?
但老天爷自有其隐秘的逻辑和安排
侏罗纪温泉
温泉是时间的一种柔情形式
蕨类、松柏和菊石可能也是
2017,你的塞外新纪元
来自远方的人叫牧羊先生
实乃雨的播种者、沙的传教士
用想象的翼龙和迷惑龙
构筑瑶池奇幻图景
三十年前,你和我
在一张旧报纸的副刊版相遇
字里行间布满交叉小径
而今,你的身体
是时间的又一种形式
是赠与,也是誓言——
“零下三十度里的生死之交!”
回到三叠纪和白垩纪之间
你的心意,密闭的温泉
已占有一部分的天山
灰烬与雪
从灰烬中扒拉出来的时日
废渣,或一坨铁
未经审视的、燃尽的光阴
是虚度了的。疲惫的喘息
是胸腔里禁锢的长啸
并且,像年迈的农夫
靠着火墙沉沉睡去……
从雪地里扒拉出来的时日
是冷的,不完整的
一部分光阴
已随大漠孤烟袅袅升天
而用蛮力无法拽出的
猛犸、巨犀和恐龙
借用遗骨,一寸寸醒来……
值夜记
我为朦胧远山披上晨曦
让它巨鲸般浮现沙海
而我,还在这里
在这里,我已是远方
连土著们都在纷纷逃离
一个移民,还在这里——
值夜。似睡非睡
为低垂的星空
夜鸟的低语,梦的惊悸
冰山上一头雪豹的逡巡
疲惫。但热爱
连二十岁的笑盈盈的
穆克苔丝,都失眠了
画在黑板上的鹿
跳跃,慢慢长出了翅
而我还在这里
在群山与沙漠之间
在一幢空荡荡的大厦里
值夜,走来走去
哼一支听不见的歌
拥有一种禁闭的自由
安 详
葡萄和石榴
在热风中成熟
忧虑,每天爬上
夕光中的电视塔尖
思绪的刘海乱了
有几缕遮盖愁颜
取经者,西天已备好
馕饼、苦泉和荒芜
沙化的日常,街头
突然的醉汉、疯婆
自由——苍狼的情欲
安详——昆仑的长眠
西边河
家宅被拆后,东边修起工厂围墙
早晨和傍晚,一天两次我往西边走
穿过挤成疙瘩的新农村建筑群
农人在可怜的一点空地上种菜养花
我认识丝瓜、扁豆、丹桂、枇杷
后来又认识了秋葵、木樨和薜荔
浑浊小河通往大运河,看上去似乎
还活着,但谁也记不得它的名字了
有人叫他围角河,有人叫他西塘河
还有人叫它徐家桥的那条河
第一天,在河边看到钓鱼的人
他的耐心终于钓到一条小小的鳊鱼
第二天,有人给簇新的油菜苗浇粪
一勺一勺,像我小时候看到的动作
第三天,在河边想起儿时玩伴红鹰
家境贫寒,从小干粗活、重活
九岁溺水死。苦命而好心的她
是否已投胎转世在一户好人家?
第四天,从远方飞来一只白鹭
浊水沐浴,在一棵柳树下整理羽毛
休憩,好奇地望着黯淡下去的水面
第五天,我就要离开了……起风了
秋风吹皱河面,喜鹊在杉树上筑巢
父亲说,今年的巢比去年低了些
说明明年不会有洪水了……
练塘,上海郊外
藏在香樟树上的
鸟鸣,到清晨
密密麻麻落进河道
爬过一座元代石板桥
进入茭白编织馆旁小饭店
癞蛤蟆就变成了熏拉丝
中年游子,身心已倦
伫立一场春雨中,瞬息
从自由诗变为格律诗
回到练塘:一个小世界
借一亩桑园、几丛芦苇
“吾心安处是吾乡”
成都的雨
雨,落在宽窄巷子
落在方砖路、黑灰墙、小青瓦
窗扇、石库门、拴马石
落在见山书局的的四合院
卢烨镜头下的一本《豹典》
也落在值班警察的遮阳伞上
雨,落在武担山
落在袁老四热闹的火锅店
几位中国诗人刚刚落座
斯洛文尼亚的芭芭拉·波加奇尼亚来了
格鲁吉亚的邵塔·雅塔什维利来了
南非的左拉尼·姆基瓦来了
像久违的老友,打个招呼
坐下来便加入吃、喝
长竹筷穿过沸腾的红味汤锅
穿过鸡杂、猪舌、千张皮
找到滑嫩爽口的血旺
言语不通不要紧
一个舌尖上的共同体发出惊呼
雨,落在武侯祠、青羊宫、杜甫草堂
芙蓉花、银杏树、府南河畔的杨柳
落在湿漉漉走向四面八方的人群
也落在熊猫暖洋洋的肚皮上
普世的雨,不遗忘哪个角落
将人影、城池和景物融为一体
缔结我们与世界的偶遇和姻缘
雨,落在离开成都的路上
告别又一个西部驿站
我内心的大沙漠
瞬间被蜀地的雨水浇透
一首诗的诞生
沈苇
一首诗是如何诞生的?它的诞生有怎样的起因、机缘和秘密?谈论这个问题是有风险的,也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因为从作者这边来说,一首诗写下后,已经和写它的人无关了。传播或遗忘,永存或死亡,一首诗已有自己的命运了。人各有命,一首诗亦如此。还有一点,一首诗的产生过程,究竟与读者有多少关系呢?读者对这个有兴趣吗?读者关注的是具体作品,与一首诗的相遇,这首诗的好坏,喜欢不喜欢等等,而不是“一首诗后面的故事”。只有从文本出发才能理解文本,一切外在的解释是多余的,是饶舌的废话而已。就像钱锺书先生说的,吃到了一只好吃的鸡蛋,有必要去认识下这只蛋的母鸡吗?更有必要去了解整个下蛋的过程吗?
但与此同时,了解一首诗的诞生是有必要的,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一首诗、亲近一首诗,从而受到教益和启发。人们之所以以为没必要了解一首诗的诞生,是因为被“灵感说”“迷狂说”等误导了,自然将一首诗的诞生过程神秘化了。爱伦·坡是“灵感说”和“迷狂说”的率先反对者,他在谈论自己诗作《乌鸦》的文章《诗人工作方法的原则》中说:“我经常想,如果一位作家能一个阶段接着一个阶段地告诉我们他的一部作品的详细的产生史,那么他的介绍肯定会使我们得到教益。为什么迄今为止从来都没有人做这种尝试,其原因很难说清;这首先应该归咎于作家们的虚荣心。大多数作家,尤其是诗人们,都喜欢让读者相信:他们是在一种美妙的癫狂状态下创作他们的作品的,他们的创作受到了一种自我沉迷的灵感的激发……”“灵感说”“迷狂说”导致了某种装神弄鬼式的写作,对现代诗的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与诗的“复魅”不是一回事儿。“子不语怪力乱神”,同样是诗的一个基本原则。
两百年前爱伦·坡的观点对现当代诗人影响很大。1960年,德国诗人恩岑斯贝格在慕尼黑大学做题为《一首诗是如何诞生的》的演讲,直接呼应爱伦·坡的观点,指出:“无论诗人的学说和技巧如何,今天产生的一切作品都要求诗人对其作品的产生进行反思……一部作品的产生问题
已成为现代美学的一个主要问题或核心问题。”罗丹曾说“永远工作”,茨维塔耶娃把自己的一部诗集命名为《手艺》,把诗歌创作比作手艺活,“我知道维纳斯是手的产物,/我是手艺人——我精通手艺”(《尘世的特征》),“工作”和“手艺”,是对“耐心缺失”的提醒和反驳,这也呼应了我们今天一再强调的“工匠精神”。但“工匠精神”绝不是“技术至上”的代名词,功夫在诗外,在“冰山之下”。
一首诗是如何诞生的?简要来说,我可以试着这么回答:一首诗的诞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却得益于持久的期待,长期的沉思和观察,是耐心的产物;一首诗可能诞生于一次旅途、一次阅读,当我们凝视风景时也被风景凝视和庇护,当我们读到一本好书时,往往会被一个句子、一个词点亮;一首诗也会诞生于一次生活的变迁和变故,一次情感的波澜,一次书房里的枯坐……总而言之,一首诗诞生于虚无,是对虚无的反抗,是诗人终于抓住了虚无中的那么一点点光……
毫无疑问,一首诗的诞生是一个重要的时刻。这是用一首孤单之诗去面向“无边现实主义”的时刻,是忘却“时间在场”的焦虑、得到诗神庇护和救赎的时刻。——这是语言的行动时刻!在今天的世界/中国文学的“多点中心”时代,在哪儿写作其实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持一颗诗的赤子之心,并持续拥有自我更新、不断精进的力量。当现代诗在“咒语”和“祝福”间徘徊时,我们要努力调校心灵和语言的天秤,向着爱、祈祷和求真倾斜。
今天,诗人的工作是:一边品尝苦涩和虚无的滋味,一边“试着赞美这遭损毁的世界”,并用一颗良苦之心,向世界赠送甘美的礼物——一首诗诞生了,世界没有什么改变,但或许,世界已经有所改变。
从三角到三维——沈苇及其诗偶感
赵卫峰
沈苇的诗歌内在地呈现出一种守恒的“三角”状态,即理性之辨、哲学思考与抒情本能时常能形成和谐之合力,语言动静其中,声东击西。这“三角”不管是正的直的或等腰的,又都可动态可旋转却始终稳固的,类似的图景,当然只能出自丰富的好手。沈苇正是这一代诗人里最能把握叙、议和抒情并把它们平衡得当的优秀分子。
沈苇以他的方式装填和充实着自己诗歌的“三脚架”,或可谓沈苇式的诗歌手艺。诗歌手艺显然不仅是指技术,它需用心,更需——擅用生命体验与生活经验。经历或经验人皆有之,如超市之菜,敞开供应,但怎么烹调则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时常,这不仅是确定文本是否有效或特色的评判标准,也是我们辨识一个诗人质量的尺度。
生活里与工作中,有值班经历者或许不在少数,入诗则较难。沈苇的《值夜记》这诗大而不空,又如同小电影,如同一个复杂而简单生命个体的摄影纪录,能动的巨鲸、移民、夜鸟、雪豹、鹿和二十岁的穆克苔丝的笑,与属于静物系统的远山、沙海、星空、冰山、黑板、沙漠、大厦之间轮换,记忆的画面与现时的镜头交错,恍兮惚兮,亦虚亦实,“疲惫。但热爱”,“拥有一种禁闭的自由”,生活亦如此,人生无非如此。
“在这里,我已是远方/连土著们都在纷纷逃离/一个移民,还在这里——”(《值夜记》),这是异地居住已数十年的诗人仍在内心耿耿的身份或特殊情结?时空的变化对于诗人更多算是外力作用,我倒以为这当是沈苇的“自我感”的潜在表现。“回到练塘:一个小世界/借一亩桑园、几丛芦苇/‘吾心安处是吾乡’”(《练塘,上海郊外》)如沈苇之类步入诗歌较高层级的写作者而言,确实是,所到之处皆家园,想象之所即远方,吾心安处是吾乡。
或说,安心时常只是外在形式,时常是文字搭建的表层仪式,对于诗人,只要还诗,应将总在路上漂泊,永无安宁之时。对于诗者,语言既是故乡也是远方。这又似乎构成沈苇另一种精神界面的“三角”状态:“我”+“故乡或熟悉之地”+“远方”。
而沈苇又是令人羡慕的。他生长于江南,久居于西域,地理空间的移变,往往会促进身心的敏感体验,亦会促进写作向度更多样和可能,于此,他是认可的,他曾认为自己亦是这种自然区隔“差异性的受益者”。就沈苇的诗歌及其他文体的写作题材看,“新疆”及“西部”方面所涉颇多,它们有时直接体现于标题,如《麦盖提鸽子》《房东吐尔逊·乌斯曼》《叶尔羌河》,更多的则起伏于字里行间,这体现了他个人的写作积累与精神演进。此前,已有诸多观察者对其写作的“西部”“新疆”意味进行了分析。
数字化、城市化、工商化在当下的强力覆盖,一度导致了有识者对自然人文时空的关注,地理与诗歌的关系再度被重置和提升,但此倾向往往又矫枉过正。众所周知,地理命名对于诗歌更像是一种宣传策略,诗歌面临的关涉的当然包含地理内容,但绝不限于此。沈苇似也不想囿于类似的划分,在接受某报访谈时他提到:“一个诗人无论生活在哪个地方,他面对的文学基本主题没有变,如时间、痛苦、死亡等”;“在一位好的诗人那里,地域性只是虚晃一枪,他要揭示和表达的是被地域性掩盖的普遍人性和诗性正义”;故而,不难看到,多年来沈苇诗歌在地理基础上既吟唱离自己最近最熟悉的,同时又坚持着他自己的诗歌伦理,并不断地推论和充实。
数年前,某诗刊曾安排我对沈苇进行访谈,他并未应允,听得出电话里的沈先生是健谈的、激情的,又是悲怆的,他在电话里透露某种对于现实的难以定义的无奈或无力感,认为其时谈诗是不适合的。这事令我明白,他是当代诗人群体里本就很少的清醒者之一。虽然,沈苇的诗歌里,
“睡眠”或与之有关的意象或相关描述不少。
这样的清醒,呈现在他的写作里则似乎一种豁或容。1990年代沈苇曾提出“综合抒情”“混血写作”,我想这与我倾向的“复合抒情”大抵一致,亦可谓杂糅,事事关心,万物有灵,一切皆可诗,关键在于如何实现表达上的和谐与平衡——不至于让上述的“三角”偏颇失重或空洞。沈苇正是少数做得相对完好的当代诗人之一。“诗歌内容”是个复杂的话题了,在此想略微提醒的是,如果说“叙、议和抒情”的“三角”平衡体现出沈苇诗歌的可靠的外形,“诗歌内容”则表明“三角”内里的“三维”甚至是“多维”的镜像;这或许是今后进入沈苇诗歌的另一种角度。
在其笔下:生活的貌状如同情感自在的漫流一样,自然而然,自我精神界的矛盾或冲突隐匿字里行间。他的表达并不炫技,他的叙述平易亲和,人性的疑问却以拆散的方式巧妙组合,不动声色。他虔诚地践行着诗歌关于观念与信念、理解与需要,以及美的婉约表达,甚或是那自然的基本的应该的人之感伤——它在人过中年的沈苇那儿,如同沙地上的绿色植物、桌上的盆景,谁说养殖花草不正是一种情绪表达呢。
在诗与日常用语、散文、新闻消息界限日益模糊的当下网络传播环境里,沈苇的写作让诗歌有效地保存着本来的独立、自由精神以及诗歌的本体性意义。那么,我们会觉得对他如何命名都不那么准确和可行。他是知识的,这毋庸质疑,其文本所蕴含的知识量清晰可见;他又是日常的口语的,他尊重且用心于生活,他对写作与生活的关系、现实与想象力及梦想的关系的艺术处理相对是完好的。他的清醒于此呈现出沈苇式的智慧。
世界或生活其实是那么粗糙和片面,又是那么精致和复杂,沈苇的机智无疑是一种提示:常见的被重新发现还不够,未知的被婉约指见也还不够,还可能恰当地通过语言艺术地整合。
1995年,正值而立的沈苇出版诗集《在瞬间逗留》,后获首届鲁迅文学奖。他没有像一些写作者就那么躺在一诗一书或一个奖上,而是先后著作诗集、散文集、评论集等二十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法、俄、西、日、韩等十多种文字。这些,体现一位写作者的持续能力。诗歌本是未知结局的漫漫长途,并非人人都有比拼的能力或可持续。值得欣喜的是,沈苇仍然努力仍然活力仍然可持续。
2017年,成都的一个诗意活动里我看到沈苇,鸭舌帽、大眼镜、络腮胡、休闲装、斜挎包,这似乎没什么不和谐、不平衡,但看他在景区门前的街头那么席地一坐,把玩手机,很常人,很凡人,很一般人,然而,这个混合在如织游人里的人,是能从犁铧中锻造出乐器的人,是当代一位优秀的抒情诗人,一位对中国当代诗歌有贡献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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