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禾,生于1990年4月,浙江丽水人。编辑、记者。2006年开始写诗,浙江省作协会员,曾参加首届《人民文学》“新浪潮”诗会,入选浙江省“新荷计划”作家人才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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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说,他给我的结婚嫁妆
会是满口的金牙。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那一天,父亲随手摘下他的活动假牙
递给母亲,母亲将它丢进一个
塑料杯里,动作游刃有余。那是
一块粉红色的牙具,镶嵌着3颗互不相连的
假牙,它们相互间隔着一颗假牙的距离
从未感受过彼此的触感,只是那样单纯地
庄严地间隔着,为了完成使命,为了
让自己在价值发挥的竞争中不至于败下阵来
那样认真,僵硬地间隔着,完成使命
那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也是我第一次
看到父亲的假牙,以及他摘假牙的过程
父亲脆弱地陷进了沙发椅子里
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假牙叹息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者他早已不具备
发出声音的权力,作为一个男人
早已不具备,为自己落一滴泪的权力
或许他更愿意成为自己的牙齿
躺在即将衰老的牙床上,为自己
研磨精神食粮,或者走完余下的生活苦旅
或者彻底地脱落,或者
作为其中最孤独的那一颗,把自己
深深嵌进自己的肉里
没有一辆车,到四惠东
这个城市,没有一个人
从苹果园,到四惠东
从这里,到那里
没有一个人出走,没有一个人
乘上一辆,到四惠东的车
这个城市,没有一辆车
从四惠东出发,开到一个
不叫四惠东的地方
这个世上,没有一座城市
会有一个地方,叫四惠东
所有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
会让我到那里去
会让你从那里来
就像我们不会乘同一辆车
到四惠东相爱
码头上,渔船已经启程
姑娘们打起了灯笼,回到家里
这一个普通的夜晚,父亲和母亲
往火里扔白发。老人纳鞋底,孩童
仅仅是这夜的一个脚印。
此刻,坐在你对面的那对中年妇女,
她们埋在一半坟墓里
此刻,你的城市需要安眠
也许我会离地而起,
与这只啄食的小鸡相爱
——给第二个女人
我的母亲,总是喜欢在夜间捶洗衣物
在夜间,给我说她母亲的故事
母亲有一根圆木槌,和一把木刷
年轻的时候喜欢与人结伴,扛一只木桶
去大溪边,蹲一个下午,洗一个下午
他们一家七口,死了一个弟弟,母亲的任务
就是把一家人的衣物,洗清白
把一家人的命运,也洗清白
洗完衣物,母亲也会对着溪水面
清洗自己的身体,清洗长至青春时的贞操
那个时候,她的母亲还是一名农家妇女
还会为了生下太多的小孩,不知道如何养活而愁苦
她的母亲,一个喜欢穿红色短裤的女人
孕育了我的母亲,并让我的母亲
又孕育出了一个女人深入骨髓的痛
外面在刮风,
有人说,好冷啊
有人走进房间
有人关上了窗户
一对情侣开始相互搓手取暖
他们看了看外面的太阳
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
纷纷对着手哈气,
纷纷说,好冷啊
仿佛好冷啊,是一种
很暖的东西
吃水煮鱼是会上瘾的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需要花
多少时间。你在春天的时候,等一辆
开往春天的地铁,有时候你不等地铁
有时候你学会假装成一个乘客
有许多来路不明的人,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国家里
感觉到孤独,而作为一小部分
把孤独当作精神食粮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幸福
当然,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幸福法则
或许,还有别的,更轻盈的方式
让你对自己产生不同的看法
譬如,往北冰洋饮料里,加一块冰
当然,玻璃瓶子里首先要有水
还要有黄色的甜蜜素,如果仅仅只是
一块冰,让你感到了短暂的刺激,这还不够
或许,你可以幻想自己正喝着加冰的汽水
咬着吸管,躺在阳光下,与人谈恋爱。当然,
爱情可不是济世灵药,只是一片阿司匹林
吃的时候,一定要兑水
(选自《我听见了时间:崛起的中国90后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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