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中国诗歌排行榜》封面平面图
今年的年度选本编完了,我眼前有一条大河奔涌,写得好的诗人并不在少数,他们以各自的姿态向前奋进,让我想到跃向彼岸的成千上万的角马,它们扑向马拉河,那场面足够混乱、悲壮、无畏与激烈,角马们知道马拉河里的鳄鱼张开了血盆大口,它们都将有可能被鳄鱼咬住、撕成碎片,但角马们必须冲向大河,这是角马生存的本能与命运。
中国新诗的大河波涛滚滚,奔涌百年,我们都是这条大河中的角马,不过张着血盆大口的不是鳄鱼,而是我们自己,是我们的诗歌观念某些时候的粗暴、落后与陈腐,我们行动的庸懒、迟钝与僵化,这些都是中国新诗大河中最致命的杀手,因为麻木而自己杀死自己,这样的事就发生在我们中间。
虽然我们看到从马拉河中逃出来的角马在原野上自由奔跑,但被咬死的大有人在,可能占到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目前写诗的人数,无法统计,马拉河上挣扎的有多少角马,也无法计算。把诗写坏的占大多数,写得半途而废,属于玩票的也是大多数。真正能从自身的“血盆大口”中逃脱而出的写作者才会获得诗的自由。
我们就是想看到从诗歌的马拉河中冲向彼岸的好诗人。今年以年度十大诗人的方式挑选出诗歌的角马。我们倾向于挑选那些年幼的浑身冒着一股子倔强脾气的角马,哪怕这只角马刚刚冒出来,只要是有新鲜的劲儿,敢写敢往前冲的新人,我们看到就喜不自禁,历经与自己的生死搏斗,在草地上张开伤口撒欢的角马,转眼就成长为健壮的角马,这事确实让人高兴。
年度十大诗人
年度十大诗人,不是社会上那些评选搞法,这是基于我们的判断,我们的判断是要有足够的持续奔跑的耐力与速度,这十人都是老将,他们都正当年,沈浩波最小,处于最有冲刺力的年龄,他今年的写作更加扎实,并且在十月份引领大家给出了“什么是先锋写作”的答案,他与一些更年轻的诗人沿着“先锋写作”的道路奔跑。
伊沙依然保持他一贯的好状态,写作就是要一往直前,没什么可说的,先锋诗人必须写下你自己,他的新作《“诗人,请将我擦去!”——痛悼张书绅先生》,读来让人动容,一个认真的好编辑张书绅先生,伊沙朴素的诗行中包含了深厚的历史情感,将一个人的成长与命运写得客观动情,“平凡而伟大的编辑”是伊沙对前辈的称呼,更是对我们自身的激励。
臧棣在《郁金香入门》中提出“人真的遭遇过人的难题吗”,没有什么难题人不能面对,诗也一样,诗是神秘的,臧棣有鲜明的洞察力,他像一个承受命运难题的“角马”,倔强地渡过了充满死亡气息的马拉河。我读他时,闻到了郁金香的清香,那是生命的希望,是爱的象征。
00后十大诗人
00后诗人的成长总是喜悦的,这是诗歌的未来,编选他们的作品,我看到了充沛的创造力,他们的先锋性与现场写作能力,有时甚至超过了成年诗人。今年在鄂尔斯先锋诗会与新世纪诗典诗会上,姜馨贺、姜二嫚姐妹与江睿的表现,让我看到了一代诗人想象力的丰富,语言的直接与敏锐的捕捉生活诗意的能力,现场写作最能考验一个写作者。她们三位女生一个个上场,清脆的童声,羞涩的神态,但掩饰不住良好的语感与自信。
铁头依然保持从生活中获得写作资源的动力,他是00后诗人中出诗集最快的小诗人,他是一个凭个人兴趣写诗的小男孩,他性格活泼,可能还是孩子王。诗只是他幸福童年的记录,他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前两年他的诗也写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烦恼,现在更多写他的思索与质疑,不是我们当年那样简单的对生活的赞美。读他的诗就是读一代人的真实生活,他的生活是什么样他的诗就是什么样,他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他的诗就写什么,我称之为00后的自动写作,没有更多的训导,全凭儿童的天性,他们都是口语诗歌写作者,我想如果他们选择抒情写作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由此可见,口语真实自然,口语直接简洁,口语是快乐的。
邮箱里突然收到孙澜僖的来稿,她说16岁了,三年前她入选过本年选,00后很快就长大成人了,保留诗歌真实的天性,是他们这代诗人的当务之急,虽然人总要长大,但诗歌真实的想象与对生活最直接的进入方式,并不要轻易被异化。
小冰是一个机器人,我将之归于00后诗人,可能会引起争议,但人类发展到现在,中国新诗一百年了,请给小冰一些宽容,请尊重人类的智慧,诗无所不在,机器人也有权利写诗,不要剥夺其写诗的自由,不要以人类为中心,不要不相信未来。
90后十大诗人
90后诗歌今年有点火,马晓康主编了90后诗选与90后诗档案,李海泉也编了90后诗选,他们的动作够快的。除了编选90后诗选,马晓康还出版了长篇小说三部曲之一,与当年邱华栋出道时一样,小说诗歌齐上阵,对于90后来说文学综合素质较为全面了。今年入榜的新人宋阿曼,我还有点陌生,她刚出版了小说集,站在了先锋文学一边。
吴雨伦打头阵,他的诗里隐藏着反讽与拷问,属于力量型选手。李柳杨是女孩,她的“宝宝读诗”微信公众栏目选诗与评诗俱佳,90后的思维方式,新鲜而美好。
徐电是来自上海的女生,她刚出版了诗集《到马路对面去》,“雪花让你看起来更像个老头”,女性现代意识,奇异的表达。
80后十大诗人
80后新人层出不穷,这个年龄段都有新人走出来,说明80后还有人默默无闻在写,只要写出有自己独特生命体验的诗,出来再晚也不迟。
西毒何殇是80后中的老先锋了,去年我曾约过他的诗,但不见他的稿子,今年由他帮我约了一批90后、80后的作品。他的写作如一只野兽踩在地上,脚掌击起啪啪的声响,他有写得厚重复杂的诗,口语的脚掌死死踩在石头上。
苇欢、里所、闫永敏近年冒得快,文本扎实,有一种突出的先锋意识。杨碧薇今年写了一些诗歌评论,她是批评家敬文东的博士生,从诗到理论,都有不俗的成绩,但我更想看到她持续的摇滚式的写作。
李浩今年出版了诗集《还乡》,这是他一部重要诗集,这个外省青年在北京有更多的孤绝与悲壮,他写出了自身的闪电与雷鸣。大九在内蒙,对生活向下探矿式的写作,加上他低调内敛的性格,以新人的姿态刷新80后榜单。
李锋不是新人了,但他乐于为他人写评点,他都快出两部评论集了,陈超那一辈诗人评论家当年对先锋诗歌的评点式推荐工作,对于先锋诗歌的贡献令人怀念。李锋像一匹黑马,不知疲倦地通过微信公号选诗写评,他的诗写得如何呢?我从他的《琐记》中选了一首。
在我的视野里,严彬算80后诗人中最为勤奋的写作者了,他几乎每晚下半夜在“国王杂志”微信公号中发出新写的诗歌或随笔、小说,这个湖南青年正在经历疯狂的阅读与写作,他沉迷于内心,并将阅读即时性落实在写作里。
80后中潜伏着优秀的诗人,但他们是沉默的。
70后十大诗人
70后正是出好作品的时候,李建春与谭克修,他们把自己划入了炼金术师行列,炼丹很可贵但要时间熬,一年一度的选本或许出得太勤了,看他们的写作要以三五年为一个周期才较为充分。今年谭克修拿出了《归途》等重要作品,此诗应该是从北京领取首届独立诗歌奖回去后写的,他在写现代生活与个人内心的冲突,有一股新鲜的活力,这对人到中年的70后是一个闪光点。
西娃获得了现代性的神启,她近年的写作震撼人心,撕裂与缝合俱在,宗教意识与女性私人生活交织,她是略显沉闷的70后诗人中的又一个亮点。
轩辕轼轲创作量惊人,可能比我还要多,他是多中精品频出,此人动如脱兔,诗如闪电,快刀手。
太阿今年推出厚达300多页的新诗集《证词与眷恋》,他是空中飞人,世界各地的题材尽收诗中,读来甚是过瘾。
郭建强的诗这次重读还是一惊,他的语言如钢牙,咔嚓咔嚓咬得响,这不是我们平时看到的甜腻腻的抒情诗,更不是草原西域的地域诗歌,他深入到了人类的命运,从动物身上看清了“挤爆这个蓝色星球的人”。
70后诗人无疑是重要的,他们要么很突出,要么很平庸,两极分化严重,好诗人闷头写,差诗人吵吵嚷嚷。
60后十大诗人
60后侯马、谷禾、唐欣等人炉火纯青,今年他们都拿出了一定数量的新作,有的多有的少,但都有新作,没有新作的自动后撤一年,但愿你是在闷头写而不急于示人,那也好。
侯马写《在侯马》是对自我的审视,口语是有重量的。谷禾的诗越写越有味道,他在词语与意象里自由出入,深得物与内心的迷律,他试图解开语言与所见之物的关系,但他又不是古典的,他写的是活生生的当代诗。唐欣连续的句式是口语诗中的另类,他把口语诗的句式往繁复方向写,《小回忆》是对父亲的解读,当然没有答案,但诗内部有父亲与我,父亲与他那个时代的奇妙的关系。
小引在我的印象里属于70后诗人,其实他是69年生人,处于一个中间地带,我选他是因为他游离于这两个群体之处,他一身的个人趣味,他洞察世事,诗如生命的感叹,“新东西一夜变旧很正常”,这样的情绪弥漫,没有过多的意义,但隐藏着诗的真身。
60后是一个浩浩荡荡的群体,好诗很多,但也是最杂的。我们这波人经历的比80后、70后要复杂,写作承上启下,要么写出源头性作品,要么混搭各种风格,如果这个年纪还出不了好作品,这一生基本就没戏了。
50后十大诗人
仔细一看,50后在诗歌现场的诗人还真不少,但对于现代诗的认识差异性很大,有的还有一股干劲。柏桦、汤养宗、王小妮等诗人,老诗骨还说不上,但经验老道,形成了自己的诗歌传统,这样的诗人淡定从容,写作如同参禅悟道,是不断激发生命创造的一个漫长的过程。
典裘沽酒这类边缘诗人,并不常出现在正式的选本里,民间状态没有磨灭他们的创作活力,如果对他们的写作视而不见,就有点奇怪了。
梁尔源是50后中的新人,他常写常新,并不固守传统的抒情,他吸纳了现代诗歌的语感、语调,能够在这个年龄段突破自身,突在难得,让我想起40后诗人张新泉先生,他的诗直击生活现场,读来为之一振。
十大女诗人
在最热闹的时候,以平淡的面容示人,比如李轻松、阿毛等人,她们沉潜的写作并不引人关注,她们似乎躲在那里写作,十年难得见到她们一次,但我知道她们在写,从没有停止。
蓝蓝从精神内部建立起她的诗歌写作方式,阿毛的《我看见》与蓝蓝的《阿姑山谣》,都有洛尔迦的吟唱风格,越是趋向简单的形式,内在的精神要求越高,安琪、湘莲子、娜仁琪琪格、李之平这些人到中年的女诗人,她们做到了,活得越来越明白,诗就会越来越简洁,像一块宝石洗掉了尘土,变得透明。
十大寂静诗人
路云今年推出了他的两本诗集《光虫》《凉风系》,严谨的阅读与思考,让他越来越像个学者,他生活在他创造的诗歌语言或符号学中,他的语言表达方式有他的情感生活做为依据。这两部诗集干净,没有任何附加东西,他努力让自己寂静写作,不受外界打扰。一个面容枯寂的人,内心有他丰富的世界。
第三代诗人小海,安居苏州,他的《从前的孩子》是一首“怪诗”,虽有荒诞之意,其语言叙述方式却是口语的,我期待老江湖们能写出更多的“怪诗”,“怪诗”意味着有新想法,僵死的老江湖意味着从此就告别了江湖,哪怕你写出更多平庸的作品。
黑丰在诗歌之外还写了系列哲学随笔与后现代小说,今年同时出版诗集、随笔、小说集多部,呈现出一个中年作家旺盛的创作与思考能力,他把思与诗紧密结合,他内心激越如烈马,生活安静如处子。
南昌的老德今年推出“下半夜写作”微信公众号,看到他《我将成为个好诗人》,我是欣喜的,不过这次收入的也是他一首“怪诗”,有想法的诗。
只对奇异的文本感兴趣,语言高于一切,处于诗歌恶俗江湖之外,专心于自己的诗歌世界,这才是真正自信的写作者。
十大艺术家诗人
黄明祥痴迷于艺术的多种形式实验,从摄影到短片创作,从收藏、策展、美术批评到架上绘画,他的日常工作是艺术的,虽然不是职业艺术家,但他对艺术的思考与实践,让他处在了当代艺术的前沿。他今年的《注水工的核心技术与诗歌艺术》引起较大的关注。
本年度的十大艺术家诗人,个个身怀绝技,杨佴旻、铁心、车前子、孙磊的画、牧野的策展与艺术批评,刘一君与唐棣的电影,杨卫、张卫的画与艺术批评,他们又是诗人,有的艺术影响大于诗,有的诗大于艺术,但都是诗与艺术双向开弓。
艺术与诗到底是什么关系,通过他们的创作可以有所思。
十大翻译家诗人
王家新在诗歌翻译上一路狂奔,成就有目共睹。他今年的诗歌新作,比其他同辈诗人要多。他的新作有一股直击灵魂的力量,他写庞德,“而我呢,宁愿住进你的精神病院”,王家新的写作是一种精神性写作,他的翻译更是基于诗歌的本质的呼应,他译的《死于黎明--洛尔迦诗选》实在漂亮。
树才的翻译与诗歌天然一体,他的《叹息》是纪念牛汉老人的,读此诗我想到了牛汉老人的命运,他的诗人硬骨风范,与树才柔软的诗人之心,正如牛汉老人那声长长的叹息:唉……!
伊沙集诗歌、翻译、小说与编选于一身,他精力充沛,思想敏锐,他对布考斯基的翻译让人看到了现代诗的模样。汪剑钊、高兴、北塔、李以亮等人做为翻译家,他们的诗歌写作并没有被翻译掩盖。
还有更多的诗人翻译家,或翻译家诗人,他们的翻译反哺了诗歌写作。
十大批评家诗人
华清就是张清华,将批评与诗歌写作区分开来,或许是在诗歌上用另一个名字的原因之一,一个好的批评家并不一定要是一个好的诗人,但一个好诗人有可能成为一个好批评家。华清写出了与他的批评一样具有智性的诗歌,这是一个批评家理解诗歌,并进入到诗歌内部的一种有效的方式。华清独立于张清华之外,但二者又是统一的。
耿占春、陈亚平的批评大于诗歌,诗歌所见甚少,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好诗。陈亚平还是国内一流的意识哲学家,他在建立意识空间哲学体系。
霍俊明、杨庆祥、吴投文的批评与诗歌写作不相上下,名符其实的创作型批评家,他们都出版了个人诗集,其诗歌质量完全不在诗人之下。
李犁今年的诗歌批评集的出版,引出了一个诗人批评的新文体,基于诗歌写作现场的观察,基于个人独立判断而不是基于知识的批评。李犁的批评还极为有趣,他的新书《烹诗》被称为“治大诗若烹小鲜,当代诗歌的吃货指南”。
十大小说家诗人
莫言今年突然拿出一组新诗《七星曜我》,此前对他的打油风格的诗大家还不当一回事,这次他拿出的是正儿八经的诗了。以一个小说家对大江健三郎、君特·格拉斯、马丁·瓦尔泽、特朗斯特罗姆等七人的述说为构架,诗的形式、内容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不失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诗歌水准。
赵卡、宋尾、陈仓、吴茂盛等人是由诗歌转向小说的典型,一个好的诗人并不一定就是一个好的小说家,正如一个好小说家要成为一个好诗人的概率很小一样。鱼与熊掌兼得的事并不太多,但他们做到了,这是他们在两种文体中转换自如的结果,这是一种本事。
蒋一谈由短篇小说投身于截句诗歌写作,他持续的发力让人看到了成果,但他的短篇小说却看不到了,此事是否要聊一聊老蒋。
中国诗坛218将
中国诗人具体有多少,我不知道,现在选出其中的219位,这只是大海里捞针,大鱼游动,我还捕捉不到它们。敬请大鱼明年自动上钩,限于时间精力及本书篇幅所限,好诗人难以一网打尽,一个选本只是一次展示,好在还有其他优秀的年选。
赵野、李志勇、余笑忠这些隐秘的诗人,他们的写作总是那么让人信赖,读他们的诗是一种享受。
2017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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