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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之师
沉河
(朗读:雷峻 配乐:程丹)
五十年后,他终于做到了
放走吸饱他血的蚊子
不让自己的手沾满自己的污血
五十年后,他终于适应与鼠为邻
那些垃圾成为它的美餐
也是一种好归宿
他不再拨掉一根杂草
也并非期许一朵野花相报
他会记起给养育的小石头浇水
尊重这些生长缓慢的老事物
它们亿万年的灵性
五十年后,他终于做到
不与任何人为敌,不与太多人为伍
也让不同的神在家里和睦相处
闻过尽量喜悦,闻赞表示感激
每天做点让自己欢欣的事
譬如抄经,譬如饮茶,吃家人做的
饭菜,问候远方的亲人,并试图
和孩子交心,不时关心下他的前程
慢运动,深呼吸。此为老天
给予其命 不错的赏赐
— 诗人简介 —
— 赏析 —
文/谈骁
沉河五十岁了。
五十岁的沉河,抄经,饮茶,与物为善,正不自觉地进入传统序列,变成一个“知天命”的人。
天命之年,该得到的已经得到,该丧失的正在丧失。很多人就此走向“放下”,可往往是无知的惶恐,而不是已知的喜悦让人这样走。万事不关心是因为无事可关心,晚年惟好静呢,是激情丧失后不得已的平静。这是我常常对一些“知天命”的疑心。
沉河的“知天命”,显然不是这样。他的激情并未丧失,而是转移了:不再站在事物对面,而是尊重事物的灵性;从认出风暴的激动中抽身,去认识一滴水。这种转移,似乎是对身上“知识”的剥落,去掉了积极的、进取的一面,让那个顺其自然、遵从本性、破我执的自我凸显。
一个人的一生,似乎越走越孤单:朋友不多,敌人寥寥;但也越走越富足:爱家人,被家人爱,并对随手之物保持热情。这首诗写到最后,诗人把造化归功于天:“此为老天/给予其命 不错的赏赐”。这是诗人的知天命:有过执着,放下执着;波浪涌动,涌向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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