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观音山

刚进入她的视野
观音山的善良就扑面而来

在高速时代
观音山的善行一闪而过

鸟鸣声是抓不住的
白云和绿树也是抓不住的

钢铁和火药
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但她有自愈的力量
她交替把光明和黑暗吞下又吐出

只是不让你看到伤口
只是不让你看到她的内心

观音山的善良是看不见的
如同许多恶行，也是看不见的

你只看得见石头，看得见速度
看得见死亡和幸福摇动的手臂


在深圳偶遇失联多年的朋友

在深圳大街上
偶遇一位失联多年的朋友
我有一刹那的迟疑
此时，正是黄昏
半明半暗的世界
尤其喜欢捉弄命运漂泊的世人

但这是真的，很快
我想起了一个三十年前的名字
想起一张孤傲的脸和一双狂热的眼睛
虽然现在，它们披覆着风尘
沉淀着时间的冷和
生活的痛

我隐隐感觉，他身上的贴牌T恤
好像一片创口贴
我想起有关他的一些传说
一定是他有意在世界上漏出的进口香水
好在我已经学会了
在生活面前，闭上眼，也闭上嘴

我会记住深圳的这个黄昏
我也会很快忘记这个黄昏
那些失联的人
有他失联的理由
我知道即将降临的夜里
有许多故事，不应该被挖掘


一壶茶越喝越淡

酒过三巡，会越来越浓
茶过三盏，却越来越淡

总算明了
为什么江湖泡在酒里
我也总算明白
为什么君子喜欢坐在松下
或者怀抱一条流水

醉了
才敢看江湖的血
淡了
才能把血性的词语
浸软

       
电话

在深圳，给一个多年的兄弟
打了一个电话
把深圳的天打破了
把一个世界，打塌了

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我们背依的生活
有鲜花，也有蒺藜
有红酒，也有砖头

有一些星星，注定要从天空陨落
有一些感情，像露珠，没有花朵能够留住

有些人
一辈子不要去见
有些电话
一辈子不要去打


早安，深圳

我从来没有奢望
推开窗子
看见第一缕阳光
伸出手去
抓得住流云和飞鸟
如果天气好
我喜欢看见
匆忙的行人和上学的孩子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好的去处
看见一个孕妇
脸上的笑容比那些花卉更灿烂
如果下雨
我希望每一个人
都有一把漂亮的雨伞
像小时候
故乡山林里五颜六色的蘑菇
这就够了
一个温馨安宁的早晨
注定了一个幸福的日子


兄弟

看着他快步跑过来
远远就伸出双手
脸上的笑容
还是十年前一样
没有一点装饰
见面的仪式一再简化
为一支香烟
我忍不住喊出
已经久未喊出的
一个词
兄弟


深圳，我没有见诗歌兄弟

在深圳，我没有见诗歌兄弟
我知道，他们都是一些好人
他们豪放，真诚，心地善良
他们会用一杯又一杯烈酒
洗去我一身风尘
他们会把遗失的星星全部找回
创造一个不眠的深圳
甚至会流出泪来
可是，我没有见他们
被生活一次又一次煎熬之后
除了无足轻重的诗歌
我不知道该与他们
交谈些什么

   
路上

别人把路途奔波
当作不能解脱之苦
我却学会了享受
这些幸福的时光

人生多么漫长
遇见的风景
总是永远不同
不止是一些树木，山林和草地

还有七十二变的云彩
比云彩更多变的人心
还有随处散乱的石头
它们处变不惊的面容

每一次远行
就是一次完整的人生
那些路：铁路，公路，或山路
帮我们把一生，过成了万世


我们一起谈起一个朋友

整个下午，我们在一起
谈论一个朋友
说一句，喝一杯酒
直到最后，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窗外的天空
有最好的阳光，有最白的云
在天空下，有最幸福的人
有最幸福的生活

也有最深的寂寞
最深的痛惜
它们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捏着拳头，磨着牙齿

我们一直在谈论一个朋友
整个下午，没有一句涉及到我们自己
有很多东西，包括命运
我们都不愿，也不敢提及


东莞一夜

这一夜
我们交给酒
天下的夜景，无非是
一些人用星星做宝石
装扮璀璨的人生和梦境
一些人在阴影里
独自包扎伤口

喝一口酒
赶走一些寂寞
喝一口酒
让血液沸腾一次
喝一口酒
忘掉一些往事
再记起一些往事

江湖与庙堂高不过七尺，远不过十里
我们全都可以放下
唯独放不下这冷热交替的生活
我们醉了
又醒来
我们死去
又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