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1993年出生于陕西宁强。文字散见于《诗刊》《花城》《散文选刊》等。曾获第三届复旦光华诗歌奖,2015《星星》年度大学生诗人奖。暂居成都。
日子渐渐淡了,需要解释的地方越来越少
很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
枯木一样,不值得思考的东西越来越多,除了年轮
我体内已不再有多余的眩晕
凋零,浸没在冬天的景象里
犹如一段弓腰驼背的山坡,顺着清瘦的弧线
渐次滑翔
尔后,我把视线缓慢挪向一株废弃的荒草
在此过程中
尘埃扬起,没有理由
只能是
一阵风,推翻了我的想象力
攥紧拳头,扭向窗外
夜色中的南京,旧烟囱,民房和稻田……像他面前的画板
闭着眼睛,空,还能看见什么?
多年的流浪生涯
时至今日仍害怕
安定,一个被强拆反复蹂躏过的词
肃穆时,可以听见纸上悲怆的哭声,潮湿、阴冷
这一阵阵的梅雨时节!
他用一张车票,将自己押解至异乡
我没有向他提及画家梦
就像古典技艺中的留白,在北京西,戛然而止
我要还原词语的本意
烧秸秆的老妪点燃荒山后,并没有逃之夭夭
她怕养老金、禁烧办和文件上加盖钢印的四号宋体字
于是,怕,让她躲在火里
像一只迎风起舞的凤凰
村支书带队灭火时才发现,她趴在松树下
蜷缩着身体,仅剩肩膀以上的部分
双手合十,叩拜大地
更像一只皈依的刺猬
至此,在这座迷信笃厚的村庄
事实否定了浴火重生,和信佛的老人
体内藏有舍利子的传说之一
电话那端,风声提着落叶,盘旋,像一座舞台
她压低了窘迫,静下心来颤抖
且用假设沉淀自己的谬误:夜空依然黯淡
唯有惆怅是干净的
惆怅,像一把锃亮的手术刀,悲哀面前,闪烁着,一粒病痛的沉默
黑暗搂着我,身体里的波浪
和木制阁楼里的空旷。闷愤时,也常在午夜亮着灯
写诗,并在简陋的词语里
模仿窗外的梧桐,呼啸,乃至嘤嘤哭泣的猫
庆幸尚未成为我所讨厌的模样
而孤单,常使我觉得,幸福就是这个秋季
几只鬼鬼祟祟的老鼠、一群怕光的蟑螂,我是它们唯一的人间
它收敛、黯淡
像囚禁在表格中的汉字
迷途知返的尘埃、胚胎、矮行星,或者时间的黑洞
来自光的反面,冷漠、孤僻
仿佛一盏随时会陨落夜空的孔明灯
沉溺于自身的星辰
居高临下,照亮那些冰凉的
寂静
除却打着哑语的新闻
驯化的磨盘,你怎知,辗转
并非吞噬;并非一柄利刃架在另一柄利刃的脖子上
一颗脱臼的金属之心
悲悯已经所剩无几
一道跪下来的光,向大地供出残破的月亮
一张纸,回忆着遥远的森林
一首姗姗来迟的诗
交出最后一行醒着的碑铭
而这座世界与夜晚,彼此之间
只差一句迟到的祝福
那些没忍住招安的枫叶
纷纷落草为寇,长成秋天的气候。远山孤高
对于山顶来说,我们在时间的褶皱里
东躲西藏,亟待认领一条
隐匿于未知的歧途
朽木填平了皲裂产生的聒噪
仿佛藕断丝连的杜仲
拉长的灵魂使我深信,枯萎的源头一定埋藏着一口
不易察觉的深井。渗水的命运
沿着腐烂的方向
修正自己的不堪和困顿
而挂在枝头的几枚秋叶
被天空领读着,经幡一样烈烈作响
暗下去的时间构成某种宗教
在这秋日的原野上
压抑着体内金黄的火苗。温暖
有了片刻的柔韧,好似夹在书册中的往事
撕咬着,一页无辜的纸张
青冈木坚硬、熬火……
欲盖弥彰的留白,逼我们掏出寒冷的供词——
这一年的聚合别离
仿若坐落在盆里的灰烬,风干的体温
等待一把铁钳重新撬开
战栗的火光
更多时候,我们攒聚起熄灭的过程
在穷途末路的话题中
翻捡那些不肯自焚的沉疴
烟雾填补了局促的空间
沉默、假象……通通露出孤独的本质
面对尚未走远的严寒
我有足够的耐心,倾听他们身体里衰老的细节
就像一截喂进火塘的木头
发出“呼呼”的呜咽声——
燃到尾声的火苗
始终以咳嗽声回答我:寂静过后
突兀的事物各有千秋
菜地里,几根木棍支撑起倾斜的光线
黄昏慢慢漏下来
滴在合拢的那本书封面上
故事有些斑驳,他写到母亲的失踪,就像这样一个傍晚
星星还没有升起来
大地像是一张撕裂的布匹
骨头里有缝隙溢出来,挽成一道不规则的边界
那条通往县城的公路随之模糊起来
浮在瓦砾上的余晖
抽空了她细碎的等待
在等身后镂空的回音吗?带着滚烫的哭腔
沙哑,焦急……
像风按住扬起的尘埃,平静
微微荡漾
多少个傍晚,只敢蘸着月光读这一页
凉凉的,“自此,再未相逢过
而这么多座热闹的城市,她究竟流落何方?”
没人给出答案
抬头时,黑,棱角分明
青山守着沉默的轮廓,她有起伏的美
也有黯淡下去的忧伤
野外,几只寒鸦盘踞在老槐树上
守候着藤蔓环抱的荒坟
村道从死亡两侧擦肩而过
继而转了一个弯
向上,朝着无人认领的阴天走去
掘地的老头坐在田垄里歇气
仿佛灵魂出窍的朽木
有一口、没一口的吐着不断蜷缩的烟龄
此时,半山腰还有一丛绿
没有被谁惊扰到——
寂寞的样子,像极了身后那条跟了我很远的土狗
逛晴川阁,户部巷,黄鹤楼,寄明信片
顺便摸了一把长江
没能够抓住她的魂魄,满手的尸体
是死的
是我曲折往复的少年,穿过鄂西北层层隧道
饱受黑暗和光亮的一次次剥削
最终遗留下来的
——既不是荷花,也不是垂柳
当你咬住嘴唇,轻轻戳破那个词
瞬间的电击,譬如昙花一现
是痛的,青春的,有关小学课本中谈及到的
有时叫它历史,有时却是诗歌
有时是一个地名,这辈子就只去那么一次而已
贯穿黎明与正午、落日和黄昏
形同四处流窜的悍匪
经历支流的多次篡改后
最终,玉带河以汉江的名义汇入长江之中
最终,一条江谈及咆哮
而曹操御批“衮雪”
则被博物馆镇压在璀璨的聚美灯下
君不见,滚滚长江东逝水
那些逐水为生的船夫
依靠贩卖江底淹死的真相养家糊口
贫瘠的河道纷纷改头换貌
日子,水一般,汹涌
又水一般,褪去波涛
露出我们赖以生存的层层淤泥
而流动,往往会换一种姿势
继续吐故纳新。有时,潭水深千尺
江河吞噬淹没的秘密
随着水泥渠道输送到电站
我们只需按下开关就能看见她们的灵魂
紧紧勒住生活的边缘
使那些原本就清晰明亮的影子
逐渐多了份往事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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