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同时也是诗人。她们以柔软细腻的诗心,勾勒着生活点滴、倾诉着爱恨情仇。她们用人生来膜拜诗歌,也用诗歌温暖人生。“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中国诗歌网最新推出“女诗人系列”访谈,带你近距离欣赏那一道道亮丽风景。欲知“女诗人养成记”,请随我们一起,探访她们的生活现场,感受她们文字中的温度。
张洁(诗人主页),女诗人,居襄阳。鲁迅文学院第31届高研班学员。已出版个人诗集《草上的月亮》《60首诗·张洁卷》、合集《十二女子诗坊》等。获首届金迪诗歌奖年度优秀诗人奖,《新诗大观》2013年度优秀诗人奖,《时代文学》2014年度诗人奖,第五届“自由诗歌奖·最值得研究的诗歌人物”。另著有评论、随笔和心理分析小说。
1、花语:襄阳,素有“华夏第一城池、铁打的襄阳、兵家必争之地”之称,因地处襄水之阳而得名,汉水穿城而过,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你生于襄阳,童年留给你最深的记忆是什么?对你的一生有什么影响?
张洁:襄阳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对于历史中的襄阳,特别是古代的襄阳,我也很向往。然而也许是汽车的尾气太重了吧,即使走近古城墙根,我也很难嗅出它曾有的幽香……时间或许能成为一种沉淀,但是奔涌的洪涛却难以做到……那,还是谈谈我自己吧。我出生在湖北襄阳一个普通的农家。我们村子很大,全部姓张,算是一个大家族,距离市中心二十几公里,现在已划归市区。但在我小时候,可是感觉天遥地远的,我直到初中毕业那年才第一次进城。说起童年,我至今尚未写出它,我想我永远也写不出它。它给我的,几乎等于我的全部。回忆童年,心中的滋味是非常复杂的。童年的人、事,当时的感受,至今历历在目。我常常忘记后来的事,但起初的,却想忘也忘不掉。如果我要完整全面地呈现我童年时的一切,我想我一定将成为当今最为苦情的诗人。可惜我不能写。甚至我至今无法真正消化那些东西……我们不能不承认,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发生了那么多事,轻飘飘的纸页如何承载得动呢……但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要去回忆,去用诗歌触及它。我巧妙地避开很多荆棘蒺藜甚至枪林弹雨,仅仅只拾回一片落花几粒石子。仅仅如此。要评估故乡和童年对我人生与写作的重要性,我觉得怎么说也不为过的。尽管我没有写出它的真实,但它的真实一直在影响我,影响我的生命和我笔下的文字。
2、花语:听说你从小到大都很会读书,做学霸的滋味如何?
张洁:我上学的时候还没有“学霸”这个词,不过我自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没有害怕过考试。当时年纪小,满足于老师的宠爱和同学羡慕的眼光,信心满满,以为这世上就没有我做不成的事。然而,走过半生之后回头看,当年的“荣耀”结出的唯一果实,就是难以破碎的骄傲。这骄傲让我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我必须学习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功课,就是谦卑。
3、花语:很多诗人都曾经做过文学少年、文学青年,你也是这样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当时有什么特别影响到你的人或事吗?对你来说,最初的写作动机是什么?写诗始于何年?
张洁:看过一些传记类的文章,发现很多作家诗人很早就有写作的冲动。我在这方面好像有点异类呢。怎么说呢,感觉我经历的就是一个在许多人启发下不断自我发现的过程。小学初中时期,我很讨厌写作文,也不记得有过自发的写作。但上师范后第一次作文就受到老师的表扬。一年级时我同时遇见了两个老师,一个借给我很多书,要我大量的阅读;另一个给我布置了练笔作业,要求我每周写2-3篇文章交给他。从那时候起,我才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世界和生活。我们校园周围所有的植物、学校所有的老师和班级的同学,几乎都被我记录或描写过。不久我加入了校园文学社,在那里,在和社员们交流的过程中,我开始懵懵懂懂产生了写作的愿望。之后我开始偷偷写小说,说起来好笑,那时我的小说都是投给《收获》呀《萌芽》呀这些刊物,我还记得有一张退稿信说我没有塑造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哈哈,都是那个时代的创作原则。现在回忆起来,最初的写作动机恐怕与成名成家的理想有直接的关系。八十年代是一个狂飙突进的时期,而我们师范生的前途大致已经能够一眼看到底——一辈子做个穷教书匠,默默无闻。所以在师范生中最容易产生“野心家”或“空想家”,希望通过写作来实现自己的“剩余”价值。但是,理想归理想,要坚持下去,谈何容易。大多数人毕业之后迫于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早早晚晚都放弃了。我也经历了坚持-放弃-重拾的过程。这个挣扎的过程内心很苦。很多年里,我心里想的是不能叫我的恩师失望。毕业之际,我从一个同学那里得知,教我古典文学的王老师曾对他和另外几个同学夸赞我,意指我将来有希望赶超“大书上的张洁”。我十分惊讶。因为我自己从没这样想过,更不知道老师竟如此看重我。从此我要变成老师眼中的那个人……呀,再说下去,故事太长,还是回到题目吧,写诗始于何年?虽然我在八十年代就在两位老师的引导下接触到现代诗,但当时的兴趣却在小说上。所以写诗的时间并不长,真正意义的诗歌写作开始于2009年。2008年的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我们当地非常优秀的一位前辈诗人,在和他的短信交流中随手涂抹的几行句子,竟然被他夸赞,说是好诗。我重新回到诗歌,就是从这里开始。然后,一发而不可收。当时没有考虑别的,就是想写,写,写。写诗成了我最大的乐趣。到这个时候,写作的意义于我已完全不同于青年时期,二十年中积累的生活和情绪,需要表达。这个时候体验到一种真正由写作本身带来的纯粹的快乐。
4、花语:你师范毕业做了教师吗?喜欢你的工作吗?你的工作与诗歌之间有怎样的关系?
张洁:是的。一直做中学教师。虽然我尽力把工作做得相当不错,但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做教师。我一直渴望的是做图书管理员,可以每天读书。后来我读到博尔赫斯的句子:“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样子”,哇,这不就是我心里话吗!至于工作与诗歌写作之间的关系,我想任何一个谋生的职业对于作者的文学创作来说,大约都会产生正负两面的影响。一方面,工作关系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深入观察和体验的窗口,另一方面,职业的特点也会使写作在某个方面受限。具体到我自己,似乎又成了一个例外。一方面,我的写作内容几乎完全与我的工作环境对象内容无关;另一方面,教育工作者的循规蹈矩也并没有限制我的思维和写作,这一点,我想是通过大量的阅读来突破的。
5、花语:你哪一年改行学心理学的?为什么想到做心理咨询师?
张洁:大约10年前吧。最初就是想通过学习达到自我医治。然后取得了证书,能帮助一些人,特别开心。
6、花语:你觉得现代人心理健康问题严重吗?在维护个人心理健康方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张洁:我想你也知道的,严重,很严重。大概你我的身边都不缺少在心理疾患中苦苦挣扎的人。具体的数据我就不引用了。现代社会各个方面的压力、生活的变故、身体的疼痛或衰败、安全感价值感的丧失,等等,都会引发心理问题。大多数人遇到问题时采取压制回避的态度,累积的结果,就是愈来愈严重的抑郁、焦虑等。抑郁症在当今差不多算是顽疾,主要原因不是治疗者不懂病因不懂治疗方法,而是他开出的药方抓不到药。这药方就是爱,无条件的爱;就是关系,接纳的、支持的关系。
6、花语:我看你很多照片都身着红色衣服,红色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吗?如果用颜色来形容自己的作品,你选择哪种颜色?
张洁:哈,也不是啦。可能是年龄大了,又或许是时代变了,我最近几年的确衣服颜色鲜艳多了,大红大绿也穿起来了。记得年轻时可不是这样,那时我只重黑白二色。用颜色来形容自己的诗歌作品,嗯,还真有点难呢,说不好,各种颜色都有?也许,红橙黄绿青蓝紫,上帝原创的世界才是最完美的。人的创作,不过是在尝试对这唯一原创作品的模仿。
7、花语:有人批评中国人缺少信仰,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我知道你相信上帝,对你来说,做一个基督徒意味着什么?
张洁:是的,我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论述。不过,我以为,笼统地批评某个文化,或者意义不大。任何一个民族今日的心灵面貌都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当大家开始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时,也正是归正道路的起点。我是信仰基督的。我也认识很多同样信仰的诗人作家。对我来说,做一个基督徒,首先意味着被爱和医治。前面我说过,十多年前我曾寻求过心理学的帮助,心理学的确能对人有一定的帮助作用,但心理医治能开出药方却抓不出良药,因为心理学提供不了良药。这药只在上帝手中。做一个基督徒,同时也意味着爱、信靠与顺服。爱那位无条件爱我的上帝,并把祂的爱传递给身边的人。顺服上帝的指引,并且在凡事上信靠祂。这让我不再靠自己,也不依靠任何人的势力,相信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上帝手中,祂必时刻与我同在,按祂的美意为我成就一切,这让我活得更轻松和自由。
8、花语:虽然多年前就听说过你,也在网络上有过一些互动,但一直没有见过面。感觉你性格很沉静内敛,是这样吗?是否也有焦虑或矫情的时候?
张洁:我比较内向羞涩,很不擅长人际交往,特别是在人多的场合,我总是会想要逃跑。沉静,有一点点吧;或者说,我还在学着更沉静。期间还会冒出焦虑呀矫情呀这些。从前我背过一句箴言,叫“群聚防口,独居守心”,常以此提醒自己。现在我更多地借助于祈祷。
10、花语:文学在现代已经渐渐失去了它引导人类心灵生活的功用,诗歌更是愈来愈边缘化。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还能做一个纯粹的诗人吗?
张洁:的确如此。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有必要努力做一个纯粹的诗人。
11、花语: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你如何看待“名”?感觉你比较低调,是不是真的做到淡泊名利了?
张洁:张爱玲曾经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她说出名趁早,当然有她特定的语境。我曾经写过一首小长诗,题目就叫《名》。“名”的历史,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中国文化的历史。这里我就不多谈它了。我认为,名也好,利也罢,本身都是好的,至少也是中性的。但追求名利的手段方式却值得警惕。另一方面,如果一旦将名利视同偶像来崇拜,名利就必然成为自己的枷锁,带来的结果就是灵魂之苦。
12、花语:“诗,始于气质,终于灵魂。拥有伟大的灵魂,才能写出伟大的诗”是你的诗观吗?
张洁:是的。2012年我曾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加以阐述,题目叫《诗歌:从气质到灵魂》,后来收在我的诗集《草上的月亮》出版后记中,网上应该也可以搜到。
我当然知道,当今是价值多元的时代,人有各样的活法,诗有各样的写法。但我有我的坚持。我相信上帝赐给人类语言的能力,一定有极其美好的旨意。
2000年左右,诸葛亮广场
13、花语:你眼中的好诗应该是怎样的?
张洁:如果要详细描述界定,可能需要长篇累牍。我愿意浓缩成一句话:内容有价值,形式有美感,语言有发明。还有:原创性。
14、花语:你除了写诗,还写作诗论诗评,能谈谈你对中国百年新诗的看法吗?
张洁:在我个人的阅读视野里,我看到中国新诗百年来积累的大量的财富,等待我们去发现,再发现。我不喜欢耸人听闻去赚取眼球,也不欣赏矫枉过正。真理应该是中庸的。
15、花语:在诗歌评论方面,有没有遇见烦恼的问题?
张洁:有。烦恼的就是常有人客气或不客气地要我去评论(就其目的,更准确地说是要我去夸赞)他的作品。因此,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离开,不再涉足评论。
16、花语:阅读你的诗歌作品,感觉你一直在求变求新,是这样吗?你如果评价自己的创作?你有写作计划吗?
张洁:过去提起写作,人们常常会评论风格。我知道有许多人追求风格,刻意形成自己的风格。也有理论主张风格就是辨识度。风格越清晰可辩,就越成功。对此,我持保留态度。前句所说的“成功”,在我看来就是局部、暂时的、功利性的成功。真正的成功是不断超越和突破自己。当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限的,即使毕生努力,所抵达的远方也极其有限。我们脚印留下的曲线,或许也正是我们的风格。这是自然而然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不再敏感多情,但却可以更加智慧。另一方面,我相信,并亲身体验到想象力不断发展带来的幸福。这些,应该都反映在我的作品中。
我的写作目前没有计划。写小说等其他文体应该有计划,写诗不必。因为身体原因,我的小说计划已搁置。诗,来自于上帝所赐的灵感,无法提前计划。正如弥尔顿创作《失乐园》,提笔前总是呼求圣灵的恩赐,而圣灵的确每夜访问他。
17、花语:你以怎样的频率在写诗,你的创作量大吗?
张洁:总的来看,我的创作量不算小。没有大致不变的频率,有时我一天就写好几首,有时半个月也不着一字。但基本上我每个月都会写。一年的创作量,多的时候一两百首,少的时候几十首。
18、花语:阅读你的作品,感觉你有过相当数量的阅读,阅读与你个人写作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心得跟我们分享吗?
张洁:嗯,是这样的,我本身是中文专业毕业的,相对而言,有更多的时间阅读文学作品。中国古典文学,是我年轻时打下的基础。真正开始写诗之后反而不读了。十几岁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唐诗宋词,又背又抄的,挺着迷。现在回想,也许正是对古诗词的着迷,成了当年的我与现代诗之间的一个障碍。除了古诗词,我也喜欢古文,甚至野史笔记等。相比之下,中国古典小说,我倒不是很感兴趣。可能我不喜欢过于故事性的东西,我喜欢的是故事背后的东西。而这,显然,中国古典小说没能带给我。其实,从整体来看,我的诗受古典诗词的影响并不大,可能偶有用典而已。但以古典文学为代表的中国文化,对我的影响却无遗是深入骨髓的。已经融化在血液中的东西,没有人能分清它们从何而来了。
外国小说,开阔了我的文学眼界。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有两年的时间,我几乎遍读了所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那时我尤其钟爱《百年孤独》这类非现实主义的作品。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我一开始根本读不懂,但却给我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从广泛的阅读中,我第一次知道了,我们在文学理论课堂上所学的东西是多么陈腐而又可笑;第一次知道了,文学其实是一种创造,仅次于上帝创造之创造。我在外国小说中所受到的影响是巨大的,这种影响同样也波及到我的诗歌写作。至于外国诗歌,因为不能阅读原文,所以其实读得很不全面很不系统。我分不清什么流派什么主义,仅在已有的译本中选择喜欢的阅读。我尤其爱读外国诗人的诗论诗评。这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我只能阅读译诗的不足。自我感觉,大量的阅读对我的写作影响不小。当然有些影响也许目前还未显明出来。其实,阅读的益处,首先是思想上的。如果一个写作者思想上不成长心灵上不成熟,他的写作无论起点多高,后来都将是自我重复。一个好的作者首先应该是一个好的读者。
19、花语:经常出国有些怎样的感悟?和我们简单描述一下你当下的生活状态好吗?
张洁:对异域之美的欣赏,仅仅是最初浅的层面。而站在另一种文化风景中,回望自己的来处,或许能看得更全面和清晰?至少应该会有新的角度、新的发现。并且,也勾起了我对历史的兴趣,我更想去追根溯源。
目前的我比较自由(包括身心灵),阅读和学习植物占据了我大量的时间。大多数时候我宅在家里。礼拜天我聚会。冬天旅行。
20、花语:你足够重视自己的身体吗?听说前几年你生了一场病,是怎么回事,现在完全康复了吗?身体对写作的影响大吗?你觉得一个诗人作家在身体健康方面应该注意哪些问题?
张洁:有人说,如果不生病,你就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对我来说,真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前几年突如其来的身体状况,我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岁,可以任意驱使自己的身体。腰椎间盘突出症尽管不要命,但是最严重时,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走不了路,每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疼痛,折磨得我生不如死。而且这病无法根治,之后还是要特别注意保护保养,否则很容易复发。生病对我写作的直接影响就是我放弃了写到半途的长篇小说。据我了解,许多作家诗人都会有或轻或重的腰椎颈椎不适,也算是职业病吧。我想给所有的朋友一个小小的忠告:在生病之前,提前注意到你的身体。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饮食习惯,是必要的。
21、花语:说两句让你受益匪浅的哲言
张洁: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使徒保罗)
寻找真理,你或可以找到安慰;寻找安慰,你既得不到安慰,也得不到真理。(C.S.路易斯)
22、花语:未来,你有什么样的展望,能否提前透漏一下?
张洁:呀,具体的,没有。笼统的,有一个方向吧,就是——继续成长。
90年代,汉江河边
简评四则
著名诗人、翻译家王家新:
很高兴“发现”张洁的诗,不仅因为她就“出自”我的家乡一带,更在于她的诗本身和艺术追求本身让我感到很亲近。她的诗已达到一个相当水准,而且展露出她的潜力——她会不断突破、提升和刷新自己的,我相信。
著名诗人田禾:
张洁是一位固守传统,然而又是现代意识强烈的诗人。她的诗歌,既是传统的,又是现代的,是深入到灵魂的而又有根的写作,她把根坚实地深扎在襄阳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最后开出繁茂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张洁的诗歌,短小精粹,智慧空灵,或轻柔唯美,或刚猛严峻,充满着丰富的想象力,内蕴而有深度。
著名诗歌评论家、教授苗雨时:
从灵魂写作到神性书写,从此岸跃向彼岸,从现实关注进到终极关怀。张洁的诗,实现了一次又一次的超越。虽然此种超越中,带着留恋和感伤,有着探索和彷徨,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奋然前行。她从自身的生存转折中建立起了对生命的自信。她的诗写,超出了性别意识,而以个体生命“人”的身份,与世界和人类对话。她正视人类现有的生存困境,站在社会良知的立场上,维护人的尊严,抗拒人性的各种异化,为自己营造了一种高贵的精神场域,从生存的废墟上剥离出“一个高尚而歌唱着的圣洁灵魂”。因而,她的话语方式,少了些女性的柔媚与自恋,而多了些大气和遒劲,具有刚柔相济的“双声”写作特征。她的诗,把生命的感性与理性、沉思与抒情有机地融合起来,把外在事物纳入心灵,转化为生命的本质,然后以贴近心灵、贴近生命的原创语言,完成话语的定型,从而形成了她诗的整体韵致和风格。
著名诗人杨林:
张洁的诗歌给人最大的感受就是痛感。爱之愈切痛之愈深,她对这个尘世爱得太深,诗歌所展现的就是感动、透彻与境界。她始终将这种痛与爱植入诗歌之中,形成具有浓郁而又感人至深的独特语境,并营造出一种使人迷恋的气场,而这气场又明显区别于一般女性的柔情。她有时候是悱恻的也是悠远的,有时候是悲哀的也是透悟的,有时候是细腻的也是浩淼的,有时候是孤绝的也是纯粹的。她极其善于将生活的内质呈现出来,用诗性语言去处理个我与整个世界的关系,并逐步提升诗歌所赋予的额外智性境界。“一切的悲哀都是时间预设的结局。牧草绿了,又黄了。曼陀罗开了,又谢了。相爱的人们,聚了又散了。”她似乎是痛过之后格外地清醒,又似乎是从生活的悲苦里抽身而出,让我们跟着她感动而后超越。是的,正如她说的:“他们并不知道,是你们,把天说亮的”,张洁就这样用既感性又理性、既设身处地又置之度外的诗写策略,让读者在她的诗歌语境里沉迷、感悟与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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