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同时也是诗人。她们以柔软细腻的诗心,勾勒着生活点滴、倾诉着爱恨情仇。她们用人生来膜拜诗歌,也用诗歌温暖人生。“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中国诗歌网最新推出“女诗人系列”访谈,带你近距离欣赏那一道道亮丽风景。欲知“女诗人养成记”,请随我们一起,探访她们的生活现场,感受她们文字中的温度。
万小雪(诗人主页),甘肃天水人,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编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九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先后在《诗刊》《飞天》《诗选刊》《星星诗刊》《绿风》《黄河文学》等多种报刊发表作品多篇(首)。作品多次入选《中国作协优秀诗选》和《中国年度最佳诗歌》等诗歌选集。作品荣获台湾作协《新华日报》海外作品银奖、《飞天》十年文学奖、第三四五届甘肃省黄河文学奖、酒泉市第一二三届飞天文艺奖一等奖等奖项。出版诗集5部:《蓝雪》《带翅膀的雨》《一个人的河流》《沙上的真理》《西域记》。2001年参加甘肃省青年作家代表大会。2011年参加诗刊社第27届青春诗会。
1、花语:小雪好,我们是27届青春诗会的同学,六年不见,你都忙了些什么?还在坚持写诗吗?
万小雪:花语你好,六年再次遇见,不能不说是诗歌的机缘巧合。六年啊,可以经得起推敲的时光并不多,认真生活,虔诚构建一屋诗语,这样的时光是我所终生拥有的步履。似乎“左右楸桐,负日俯仰,目对鱼鸟,水木明瑟”更是我平日里修身和修行的快意写照。万物有灵,写作不是唯一一条抵达灵魂宿营的途径,但它却是必须的,必经的一条信仰之路。它对生活了然于心的镜面写照。所以坚持写诗都成为生命顺其自然的一种常态,在这种常态里,我永远是向前向上的,有一种振振欲飞的状态。
2、花语:参加诗刊社第27届青春诗会,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万小雪:参加诗刊社第27届青春诗会,是一种契机,像一道门宛然遁开。记得是一个波光盈盈的秋日,一切欲洗无尘,生命灿烂之际归于宁静和平淡。是一种神的手推开了诗歌之门:接到通知的一刹那,我无法相信?!确认了消息后我还是无法相信?!就是觉得身处河西走廊的我,一粒平凡如沙的的小女子,怎可被恩赐到这样的荣光,直到见到娜仁琪琪格老师,她温婉典雅的一颦一笑触动着我久居大西北的每一根神经。要说最大的收获,应该是享受到了一首好诗的诞生,以及好的碰撞和引领。并且,在那样盛大的一个诗歌集会上,我看到南来北往的同学们的优秀诗歌经历和成果,这是一种巨大的福报,终生令我受益。
3、花语:你的诗歌中反复写到“沙”,如何在一粒沙上雕刻自己的诗歌地理?
万小雪:我对“沙”这个字情有独钟,如若你在沙尘暴的春光里走过,被推倒,又被春风和野花扶起;如若你的呼吸里,胸腔里盘旋有一股血色的流动,那一定是砂砾们前赴后继的奔走相告,它们是具有独立思想品格和温柔情怀的一群。人类亦如此,相生相克之际,便是相融相知之时。这么多年,它们决绝和我的意志是高度统一的。在一粒沙上重现日月江湖,重现儿女情长,重现大道大音,便是众妙之门启开我心的那一霎那,感谢生命中那些飞舞的砂砾。
4、花语:“天之道德,爱之无漏;地之道德,情之无漏;醉中道德,思之无漏;醒中道德,念之无漏”,是你《沙上的真理》中的诗句,请问,你诗中所提的“道德”与“漏”之间,是一种什关系?如何在诗歌中完成精神道德的重建?
万小雪:“天之道德,爱之无漏;地之道德,情之无漏;醉中道德,思之无漏;醒中道德,念之无漏”,是从宁夏作家郭文斌先生那里得到的启示,道德应是无漏的,天地万物最显慈悲情怀,它们普照、哺育万物的无欲、无妄、无念、无私,并非人类所能企及。以至于你的“醉”和“醒”是何等的弥足珍贵,在天地的大德精神参照下,我们心如赤子,恍若白驹隙,诚惶诚恐地接纳这种美妙的恩赐。随之将这种恩赐流进你的词语,你的句子,你的精神家园的每一寸土壤。
5、花语:如何与诗结缘?谁是你诗歌意义的重塑者和引领者?
万小雪:90年代生活在盛极一时的石油摇篮——玉门古城,最早记忆中年迈的夫妻们最喜欢用优美的小篆金文书写我们新学期的牛皮纸书皮,那上面的字迹时隔多年之后依然清晰可见。父亲在此起彼伏的笔画里呼吸气韵流畅,字与字之间还暗藏着一少年的父亲,一个中年的父亲,一个暮年的父亲,已然落雪的魂魄,最干净也最渗透一股清冽的风骨。而风骨是在我诗歌的重塑和引领中是一道精神的底色。直至2011年青春诗会的再现彻底推开一扇门,一扇遁穿于天地万物的时空之门,在这个佛光意念辉映的巧合里,娜仁琪琪格如一脉传承的隐形河流,渡我来到二十年行走的诗歌江河里之上,我再一次受到灵性空濛的滋养。
6、花语:必答题,好诗的标准是什么?
万小雪:诗无达诂,好的诗歌都是有灵魂的。在阅读的理念上,诗人们都在经营自己的精神家园,但凡草木精神、山水情怀,但凡灵性若水、死生契阔,但凡高处的神灵意念、低处的屋檐人家,但凡红尘牵绊、空门禅性都是一颗心在倾诉。言下之意,我们的心百转千回,浅滩迂回,都是生命的一次次缔造和升华,都是慈山悲水般的修行之路,都是经过汗水里焰火的锻打和萃取而得的美,是无可挑剔的璞之美玉的一次次归途。
7、花语:你诗歌的源浆是什么?说下你的故乡和成长历程。
万小雪:我诗歌的源浆是一颗慈悲心,万物有灵,众生有情,每一处故地都像梦境一般,而我只是浮光掠影,我在经过河西大地的时候,我会不自觉的把自己融入它浩瀚磅礴的历史烟尘中,我认为只有在深入骨髓的融入,并且和它非意义的每一寸土地都丝丝入扣,直到被它们磨掉外在的肌理,直到在血液里沉潜,才能匹配个一个地域的灵魂特质。是的,我生活在风沙小镇,由最初的排斥到最后的融为一体,它们是我诗歌和生命的原浆。而恰恰相反,我的故乡天水是甘肃的一方塞上小江南,似乎我骨子里柔弱的累积和迸发都体现在长风万里的大漠边关了。这是另一种层次的升华,这是我在成长的精神参照中,很简单的上学,考学,工作的过程中的一种远离和遇见。可以这样说,父辈们对生活和生命的虔诚深深的打动了我,在那个年代的爱里,你是生而无畏的。
8、花语:你说,你的诗作《西域记》是又一次诗歌的神迹,是一次整体精神和语言的回归,请介绍下它的创作经历。
万小雪:《西域记》源于大唐的一种佛教精神理念,源于汉武大帝摒除匈奴异族的一种汉家精神。在焉支山下,在祁连雪山,在松林密布的深山里,匈奴曾经统治着天下的繁荣和兴衰。所以在这样磅礴的地域上,你会有一种精神和思想是哪个的穿越感——古烽燧,古寺院,古戈壁滩,古丝绸上的一切诸神佛陀,它们更像是一枚枚时代的印迹,而我只是用笔记录下这经卷佛国里某一点某一滴的神迹。很大程度上,《西域记》拓展了我的生命又一次向外界疆域驰骋的可能,这也是越过了一次次异域风情的洗礼,和交相辉映的故国精神高度凝合,这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
9、花语:在你的生活中,什么样的经验可以称为是“诗歌的”?作为一种较为稳定的命名,“诗歌”在你这里是如何定义的?
万小雪:“诗歌的”这个概念意义广泛,博富瓦纳曾在《在寂静中战胜时间》,我想每一次的生命悟道都是一种精神的回归,是众妙之门的又一次开启。在那扇门里,我是一个捡拾岁月珠贝的孩子,永远赤足,永远提着布花篮,执迷于那一次次光芒的融入和照耀。诗歌大多数时候在我这里是一次次简洁的回来,而非离去。
10、花语:就你个人的写作体会而言,在思维方式和价值判定等方面,诗歌对一个诗人会发生什么样的影响?
万小雪:思维方式和价值判断是一种形而上的精神意念,像两间空房子,需要阳光,空气,和水,以及土壤的滋养,你的思维和价值就会活色生香,无论你身在何处,你的诗歌所形成的一股内在精神风骨会推着你不停往前走。如同一粒沙所赋予你的使命在纸上完成一次腾空和跳跃。
11、花语:诗歌在你生命中占有怎样的位置?如果不让你写诗,你会怎样?
万小雪:诗歌在我生命中只是一种遇见和修行。如果不让我写诗,我会养儿育女,洒扫庭除,晨起拈花,暮眠无憾。更加确切地说,写诗是生命的一种常态,它只能让我更加像一个母亲,像一个女儿,像一株和爱人十世相见的智慧菩提,它映照的是我整个生命的精神光芒。
12、花语:每个人的生活千差万别,如何在现实里体现诗性?
万小雪:我是一个随性而安的人,诗的意境培育了我的思想,培育我的灵魂家园,我比之前一秒,或者一天,或者一月,或者一年都要热爱自己身边的人事景物,所以我的眼里心里都是美的。
13、花语:有人说,诗歌写到最后拼的是情怀和人品,是否认同?
万小雪:其实诗歌最终不用拼什么,只管在灵魂的出口为他人安放一把竖琴,那不是休眠,而是让人在生和死的面前泰然处之。记得我感动于奈莉、萨克斯的《编制》,在犹太人肉体无处的人间地狱里,诗人只用一根草茎抵达死亡的闪电,这是何等的安宁和雄浑。是的,诗歌的灵魂的,而非肉体的,这是我对诗歌最后归途的暗下理解。
14、花语:最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为什么?
万小雪: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喜欢的花是绿萝。因为前者总能让人无时无刻的注视到生命的博大和旷远,不必为眼前的局促而感到失望。而后者是生命的垂钓和深远,我在家里的而每一处都会摆上绿萝,这是生命不可懈怠的原浆。
15、花语:你的诗歌《活着》荣获关注全国留守儿童诗歌提名奖,请谈一下获奖感受!
万小雪:《活着》让我注意到的不是奖项,而是为孩子们再一次吹响田野乃至天空的号角,我用词语的微小抵达那些微弱的灵魂,我相信这是一次有意义的一次尝试,而且以后可能会更多。
16、花语:你的新诗《玉门诗经》,主要想表达什么?
万小雪:玉门,尘埃如羽,箭簇如新。这是一片历史的土地,三皇五帝风起云涌,春秋战国胸襟伟略,一片城池灯火莅临风,饱尝雨,亦然亮若星空。一册册汉简,让边塞树木成林,牧羊人用羊皮书写,捕猎者用龟甲兽皮结绳记忆,沉默的人用文字修筑天下。
春天来了,沙尘暴过后的清晨,万物如洗,面向东方,心暖如翼。一次次经过生活,它恩赐的每一份殊荣,我都加倍的珍爱。如同大自然馈赠的每一份风暴和风暴过后步履的从容、优雅、淡定,我一样欣喜入怀。有时候,沉浸在漩涡般的风沙小镇上,为自己能够被它裹挟,被它吞噬,被它翻卷,被它重新纳入指端,那样的剥离和融入啊!我确信,一次次生命的历练,是对自己生活地域的一次灵魂审视,我需要这样酣畅淋漓的审视。之于皮,之于骨,之于髓,烈烈玉门上空的风,在见证一个无懈可击的时代,一个纵欲狂欢的时代,一个悲情前行的时代。
《玉门诗经》原想取名《玉门词典》,可是忽觉后者比前者局促,偏狭,无法载动一片疆域的厚德。于是,抛开一路而来的狂飙,欣欣然敲古取风,再鞭僻入里,采撷诗经,希望那样的沐浴,那样的焚香和顶礼不辜负日月,不辜负长天,不辜负众生。
玉门,当之一扇回家之门,心无旁骛生若婴儿。
玉门,当之一扇星火之门,潜心修炼长于耄耋。
玉门,当之一扇灵魂之门,采遍微光逝者如水。
17、花语:在你的诗学观念里,是技艺的部分还是思想的部分起了动力作用?
万小雪:应该是思想的部分,一罐羽毛里的记忆上,你会更加注重那晶莹闪亮的光芒。
所以在一粒上的微雕,其实是思想在起着推动作用。
18、花语:推介下你的重要诗集。
万小雪:每一部诗集都是心的结晶,但是我个人比较偏爱《沙上的真理》,它更像是我思想的号角,还在鼓舞某些人脆弱的心灵。
简评三则
霍俊明:
由万小雪的组诗《沙之书》的题目我不能不联想到当年博尔赫斯的经典之作《沙之书》。那个走进来的陌生人以及虚幻和真实难以分清的语言迷宫更让我着迷。而那本有无穷尽页码的“圣经”更是我们人生难以摆脱的巨大悖论的象喻。那么万小雪企图通过“沙之书”来抒写怎样一番的内心图景、经验空间和现实场域呢?不出所料,在万小雪的诗行里我不断与那些或透亮或沉暗的细小、卑微、静寂而又不容忽视的“沙粒”相遇。由这些被风雨和尘世的时间之河磨砺的小小的沙粒我似乎看到了一条隐约的绳索。这条绳索似有似无,隐约中形成的则是时间风暴停歇处的短暂平静以及内心打开和闭合过程中的悲辛与隐痛。 实际上,诗人就是那几颗沙粒。当经历了风暴和大雨以及寒霜的磨砺、捶打和淬炼,她才必然会发现头顶的星空和内心潮汐之间的彼此呼应。当她怀着一颗沙粒一样坚忍而又悲悯之心,那么由此所产生的文字也必然是带着露水和泪水的荆棘与菩提之树。而那些还在黑夜里闪亮的,也必然是“沙之书”一样隐秘而难解命运的草灰蛇线。
梦野:
在诗歌语境疲软的今天,以长诗建立自己的文学大厦,更是一次生命的历险。可甘肃诗人万小雪以长诗的形式,在这部具有史诗品格的《西域记》里,叫醒一段尘封的历史。“那些西行的草木,脖颈里系着落日的铃铛/它要摇醒,摇醒这蒙蔽了/多日的江山”。她让西域复活,让西域摆脱了匈奴的统治,让汉代使节和商人的眼里,都充满了帝王的旨意。
构建宏大的诗歌叙事地理,万小雪使命般地都要从“沙粒”开始。沙粒是天空的沉潜者,是大地的驱赶者和破译者,是大地桑沧历史的见证,“在一粒沙里,诞生一朵浪花的理想/诞生一个海洋的国度”(《一粒沙的经书》)。“我在一个尘世里卸下鞍鞯,卸下一个/时代的困惑,在一粒沙里完成/风的狂草”(《沙上的真理》)。这部《西域记》也不例外,她再次从“沙粒”入手,以悲悯之心,以朝圣者的身份和创造者的担当,拨开历史的迷雾,活在逝去的自然和朝代里。沙粒值得诗人一生去相守,深含的情感之水,是她诗歌的源头。沙粒是一个秘境,是一个通道,让诗人在历史与现实间游走,在梦境与梦境中期许,在信仰应和着信仰里祝福。
陈青:
河西走廊是一个艰难而又严酷的地方,戈壁浩瀚,扔进一座村镇也听不到回声。沙漠纵横,流沙以每年几公里的速度淹没城市。狂风不约而至,一晚上能吹落十多个月亮。在这样的地域生活,奋斗绝非是下意识的选择。你不乐观,艰难开始乐观。你不微笑,严酷开始微笑。要战胜自然,要鼓起勇气,诗人懂得自己号角般的使命。
在青春诗会上,万小雪写了比较满意的诗。 席慕容说:“诗歌有一种带领的力量,无论是对一个人,一个国家,还是一个族群。”生活的凄美和每一位信仰者频频举杯,岁月从不辜负举起它的坦荡胸怀,而灵感更是她任意趋遣的多情小马车。前途似锦的豪情是视角的强大后盾,广袤的大自然是诗人最激动的创意地带。 在中国西部,在河西走廊,在酒泉绿洲,风沙的魅力和哲言告诉我们,艰苦的条件何止磨励意志,更能推出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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