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对的

一一给母亲

好奇是对的
恨自己老眼昏花是对的
在金书、银书前流连是对的
在刀币、铲币、裤币前流连是对的
在珍珠、玛瑙、翡翠、玉石前流连是对的
在一座整体搬迁过来的古墓里流连是对的
用粗糙枯瘦的手触摸一下那精美的砖雕也是对的
在陶人、陶马、陶床、陶轿前流连是对的
总是远远落在后面是对的
被年青人嗔怪是对的
我时时停下来等一等她是对的
颠倒一下时空、变换一下角色
我作父亲她作小女儿也是对的
我甚至觉得我欠她一座博物馆是对的
但突然又觉得
怀着一颗平静之心
任她一生贫困也是对的

清明，一个人的加油站

像接受赐予
他提着铝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那瞬间扑入鼻腔的气味也从未像此刻这样令人
着迷
随着注水一般的声音慢慢减弱、消失
他觉得身体里有某种温暖的物质在增加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
他似乎并不急着去做什么
身旁的那台属于他的老式加重摩托车也是
摩托车货架上的一大包纸钱供品也是
地下的亲人也是

他将铝壶里的汽油慢慢注入他座骑的油箱
直到将最后一滴控尽
这样的日子，充许一个人拥有一座加油站
实际上是充许一个人旁若无人
这样的日子也一定容许一个人
有一点柔软
有一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