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李贺（外二首）

我深入你鬼蜮的世界
我发现那不是你真实的自己
二十七岁便呜咽气绝
我知道你对这个世界还心有不甘

恨就恨的彻底些吧
别对那个世界存有一点奢望
王母的桃花开了千遍又当如何
彭祖、巫咸照样灰飞烟灭

昌谷的好风
已然从唐朝吹来
你的乐府如满山的竹笋
仍旧在北园里咆哮澎湃

你石破天惊的姿态永远不倒
你的牡丹神曲多么高傲
你岂只是一个穿幽入仄的鬼才
惊世骇俗浇灌了后世无数风骚

我踯躅于妖娆的连昌河畔
仿佛是你的笔锋又幻化了沧海桑田
洞庭的雨脚时时吹响亢亮的笙歌
而你倚着烛树，看蜡烟轻旋
泓泓泪水伴着清琴，从醉眼滑落



致李白

在白帝城上，还望见你的背影。
轻舟，倏忽间就到了江陵。

屏风叠上，丢下宝剑，弄起瑶琴。
庐山虽大，挡不住永王一骑来使。
谁都知道，你又欺骗了自己的心。

国家乱了，时间漂白了你的发丝。
对着明月，你又举杯。
盏中浮起，你骄傲的壮年。

长安市上，杀机四起。
而你凭几杯美酒，傲杀李唐多少王侯。
朋友都因你，得罪了权贵。
冲冠一怒，你甩甩衣袖，撇下长安偌大个京城。

采石矶畔，你抱了明月而去。
滚滚江水，无数世人在江边寻你。
几千年后，你人在何处？
只近千诗篇，醉了月光，火了盛唐！



致海子

海子，海子
你托海鸟带来的大海，我已经收到
我在给你回信，用你最喜欢的小夜曲

你说你的房子四面朝海，春暖花开
你已经学会一个人喂马
一个人劈柴，一个人
周游世界

你说那里的大海没有暗流
你在海上生活的幸福
蘑菇开着花儿，太阳方方正正
乌鸦用呐喊为你祝福

你说你看见了耶稣，看见了神沐浴的河流
看见河流里面漂满的十字架
看见复活者们在里面尽情地遨游
看见了天使与魔鬼牵手

你说你的房子又要拴上一艘空船
说上帝又要惩罚罪恶的人类
你说你要做另一个诺亚，但不要
《圣经》为自己塑造美丽的诅咒

海子，我昨晚梦见你
梦见你还在追赶一趟开往天堂的列车
列车里堆满了粮食，堆满了蔬菜
你摇手做着努力的呐喊
车票却被狂风吹走

海子，风暴离我们很远
在大海之上，你和你的房子多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