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用了一个陀螺抽打乌镇》

每天都会翻身，乌镇的水跟我脾气差不多
骨头横陈在没有时光的风景里

我相信船只被撑出去时未曾想过回来
我更明白摇摆不定的游客像山一样巍峨
迎着阳光暖了，背着月亮又寒湿了

每一盏灯都是野火，每一个岸都是春天的拂晓
有人喊叫，有人流泪，也有人用陀螺一样的悲哀
提醒落下的鞭子需要硬气抵挡

我摸过夜色，也烤过炙热
我日夜察看天空变幻莫测的样子
温柔，像江南所有水乡
霸道，像乌镇西栅不动声色地被赋予珠宝

这饱满的人世，这被网络高管炒红的原生态
神袛都念叨起一场雪穿过黑墙黛瓦
立于屋顶，旋转不停
如我坐在庄稼地里怀揣舍利子

2016-12-20


《清凉禅寺听法》

住持就是我同学
走得越近，越发有了陌生感
茶水中浮浮沉沉的往事
深浅不一。而我痴迷于他闭关的照片
老得无法与眼前侃侃而谈苟同
智慧不在话音，在知交过的柴米油盐中
秋草黄，桂花落
清凉如你——我来，只是照回镜子
可以闭口不言，不道离别


《夜的光线》
 
委身于五十年开不败的白茶花
清凉禅寺听到一种切割声
他并不寂寞。如同木鱼常年不动声色
痛，变成院子里小菜园那土下被抽打的种子
冲破欲望，留下成长与挣扎痕迹
 
茶水越喝越清醒。狗伴叫不偷
窝在他身边，抬头看向黑魆魆的高处
夜已经默许山上发生过火光
有点温暖，有点像雪后那把铁壶
归纳他古旧的夜生活

2017-3-15


《三月纪事》

我否认这个春天是春天
骨子里寒气逼人，从冬天一直到今天
父亲越来越瘦。我像孤鸟飞来飞去
脱离的欲望被深圳肆意玩转忘乎
又被西湖水以及连绵阴雨挑起
心中的忧伤辗转多时

回到家看医院里的父亲，颤抖的手
端不好一碗白开水。一捧药丸抛进喉咙
咽了再咽，用水送了又送

仿佛我身体里钉满黑色日子
无法确认，也不敢相信
眼前早已春暖花开。而我有蛰伏的痛
像断翅的鸟，日夜盘旋

2017-3-28


《归巢》

飞出去久了，那些倦鸟
那些如枯草一样，无法嘀咕
只剩翅膀扑打翅膀的鸟啊
面对苍茫大地，忧伤着天空的空白

走在水面上的波光照亮它们眼睛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哀悼过后，落叶铺满的老巢
还记得它们旧式身躯
替神祷告了回归的路线

2016-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