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
文/木香

1.
我从送子观音的花蕊中来
又从我父母的铡刀下去
来得路上，我挥洒着浑身的笑意
而这归程，冻结的惊恐却将我狠狠碾碎

长着翅膀的风像我一样遗失各种表情
在天空的腋窝下，安静地飞翔
我不忍将它惊扰，只种下一滴眼泪
去安慰这不幸的春天

太阳已经滑出轨道
一群枯萎的星子睡倒在收割过的麦田
我的呼吸往下沉，像昏迷的船
它将要幽幽地下沉到地母火热的湖里去了

2.
"确定了？"
魔鬼的铁棒诡谲地敲打着我的头骨
"本就是个意外！"
珍珠的鲜血一秒钟扑灭了日月的光华

今天出门的时候天气很好
清澈的氧气依偎着阳光，吻遍了我全身
阿爸阿妈一路说说笑笑
而我，安眠于鸟语花香的小船里

现在，这艘小船不再属于我
我像一条死鱼被扔进黑暗的海
世界开始下雪，我的语言脱口结冰

3.
水花重重地锤击着母亲的胸口
父亲稚嫩的脸已从耳背烧到了脚跟
或许，我们不应躺进同一张床上
只听到窘迫和着烟味悲鸣地说

"打掉吧，反正又不违法！"一条雀跃的声音
从艰深的泥淖里欢快复活
四束尖锐的光芒刺破黑暗，咬紧喉咙
而我，依旧深眠

昨晚梦到了很多张灯结彩的屠宰场
屠宰场里坐着很多吃瓜子听音乐的南瓜
而我，却不清楚
自己将要在这里，被整个世界谋杀

4.
今晚的月亮喝醉了酒
红着一张脸，流出长长的涎水
大树倒悬在沉默的夜里
细细规划着明天盛放的姿态

走进一个浊气熏天的地下室
碟子，酒杯，筷子畅快地交织在一起
荷尔蒙把一片地狱升华成天堂
一阵一阵，如同生性勇猛的浪花掀翻苦难

终于，我从父母苦大仇深的苦难里诞生
像蚌壳里一粒丰润饱满的珍珠滑进子宫
我住进了母亲温暖的红房子
而他们，却已相拥坠入缥缈太空

5.
母鸡们一波喜气洋洋地泼笑，
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春天
徐徐推开万物的大门
春风负责唤醒每一滴冬眠的热血

一个面色红润的姑娘，提着裙子
流窜在四月的热闹里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刚睡醒的小伙
给捕捉去了

"我喜欢你"一句话
将冗长的时光丢进了烟囱
也给两颗亟待开花的灵魂，打上了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