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玻璃画

作者:贡苡晟2017年03月18日 23:19 浏览:0

1.
我坐在一块落满松针的石阶上,
那是个短暂的下午,夕阳来不及
射落一块墙上的红漆,就隐去了。
接着是乌云,暴雨,闪电,
从操场上撤回的足球和我的伙伴。
我们坐进塑料顶棚的羽翼下,
看几只冒雨归巢的鸟,在一阵阵
饿狼似的低吼声中,不顾一切地
落进枝丫密集的保护色里。
在接近夏天的日子,我都坐在这里,
我善于遗忘事物,眩晕,让房子的尖顶
在我的视界线上缓缓挪动。略去旋转身体的动作,
它仍然会像一个路灯下的影子,或者寻觅汗渍的蚊虫,
缠住我,与我一同坠向直视闪光灯而创造的黑影内部。
那个夏天,从不会缺席菠菜和海带丝,它们像
孤独时候的两个朋友,城市的庸扰下仅有的
两颗星星,只在照镜子的片刻退化,
一把木梳或者毛巾,然后再嬗变,
像穿越长久午睡的耳鸣,占据着跷跷板的另一端,
我们对视,然后颇有默契地
忽上忽下。必要时躺下,
想象着我也拥有着一个内部充水的身体,
像我头顶的那个塑料顶棚,它矫健而强壮,
正享受着拱的锐度。

2.
回家时,门口贴着粗体的“带钥匙”。
它又被加深一圈,穿起黄色的外套,
像一个符,透过那个八卦阵,我恍惚听见
拿起老花镜的外公端详好一阵,从红木柜的玻璃板下,
抽出一张他退休前的一寸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书内,
然后抱怨起记性的不可捉摸,交到我手上。
我也越来越多地遗忘,在回忆旅行的细节时,
像从空白中提取一片透明的石英。已经告别
菠菜和海带丝很久了,而在我记起冗长地名之后,
会接着想起脊梁弯曲的他:老年也是贫血的一种,
越来越稀薄,身体的部分也变得干瘪,它驾着一辆
即将耗尽柴油的卡车,忽然又开始蹦跳,像临近终点时的狂欢,
它唱着鲜红的歌,义无反顾地冲击人类迷宫的深处。
2017.2.20


作者:贡苡晟,复旦大学2015级化学专业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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