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月的风不远，也就不必沉默得那么久了罢？
被掏空的壳在泥土里、树梢间
茸茸的，生长了新的真菌和藓类 再也辨认不出是谁的遗骸
出来的该出来了，我的世界们

复苏的该复苏了，我的同病者们
沉默的，也许永远也不会醒来 你看那潮汐送来的贝类的残胄
仿佛还是昨夜的那一波
告诉我呀，似曾相识的鸥鹭 它们去了哪儿呢，有多远
比三月的风还要远吗

有些夜晚最好不要醒来，永远也不
它们的名字让人条件反射出千奇百怪的白眼；
有些白日永远也不会睡去，好像永垂不朽
数来如同念珠 一颗一颗，被什么铁一样坚硬的东西串联着不能更变
譬如概念和常识

我的装在万花筒里的、在烟花膨胀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问题们呢 你
你该归被为哪一类 不朽还是速朽 非此即彼？
非此即彼 就像那些醒着的人说出的醉话
我看到你揉了揉睡眼 在憨憨地笑

你说 少女挥起拳头 是什么样子的呢
你说 缺了牙的奶奶从滑梯上一溜儿呲下，穿上比基尼打起沙滩排球
会笑得很甜吗
你只一而再地笑 也许，大概 三月的风的确不远
可你又是谁的尺子呢

我想在二月前酿完全中国的蜜
从三月开始冬眠——假使我爱的是这皑皑的雪地
我想在四月里酩酊大醉 在一场捉迷藏中躲进豌豆的荚里
然后换个世界 起床、思索，在键盘上敲写“Hello world”；
尽兴了才出来

你们说 蝉在土里的十五年 怎么就不如那三个月自在且快活呢

你们说旅行 或许是因为你们的个头太小
你们说跋涉 不过是因为你们的双目太低
你们说智慧 谈美 然后把三月的名字 像闺人的映着柳绿桃红的帘帐
在整个世界里飘也式地一卷

可是世界自己 泥土里的它们
还从未被卷走过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