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修在那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里
它的结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只有几面黄土夯成的低矮的墙
加上几根房梁和一些椽子
甚至没有一根柱子
盖上生产队里分配给的瓦片
便成了房的模样

老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修建老屋的时候我才刚会走路
那时还没有包产到户
父亲说在那个温饱难保的年代
能够修建起这样的瓦房
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老屋是土木结构的瓦房
只有不到八十平米的三间屋子
中间的一间是堂屋
右边的一间做了厨房
只剩下左边的一间才是卧室
松油明子微弱的亮光
将一家人瘦瘦小小的身影
投射在土墙壁上，如同在演皮影戏

屋里的摆设和老屋一样简陋
几根木头支棱拢来
再铺上一层软绵绵的稻草
便成了床
每当夜幕降临
一床洗得发白的棉被
拥着我单薄的身体，进入梦乡

随着我们姐弟四人年龄的增长
老屋增建了一间偏房和厨房
但里面的摆设依旧简陋
依旧是简易的木头搭起来的床
没有沙发，没有衣橱，没有书柜
唯一的家用电器，便是父亲几经修复的手电筒
只有床上铺的稻草
才能够，一年换一次新的

老屋虽然简陋，却为我们一家人
遮挡了三十五年的风雨
三十五年，说长也不长
仿佛就在昨天
三十五年，说短也不短
好多好多的往事，早已随风而逝
三十五年，足可以成为一段历史
如同一坛尘封的老酒，越品越有味

三十五年，老屋完成了祖辈的夙愿
爷爷在老屋里安然而逝
三十五年，老屋刻满了父辈的沧桑
父母在老屋里一年年老去
三十五年，老屋承载着儿女们生活的起点
我们姐弟四人在老屋里长大成人
三十五年，老屋孕育着新一辈的希望
侄子侄女在老屋里出生，成长

三十五年的风雨侵蚀
老屋已经很老了，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泥土夯成的墙角
布满了老鼠修成的地道
生产队分配给的瓦片
用手指就能捏成粉末
好多次翻修老屋的计划
在空瘪的粗布口袋里化为泡影

终于，在二零一六年的深冬
老屋承载的使命落下了帷幕
在老家的弟弟，推倒了老屋
准备修建一栋二层的小洋房
我在繁忙中抽空赶回老家帮忙
当我站在堆满钢筋水泥和砖头的工地前
老屋的身影永久地停留在了记忆里

老屋拆了，我没有感到惆怅
就像一场演出，再怎么精彩也会落幕
风雨飘摇几十年的老屋，完成了它的使命
该休息了。如同我
终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被这终日踩在脚下的黄土，深深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