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烽火楼没有醒来
故乡的狼烟，早被白鹤叼走
三寸金莲的裹脚布，裹住江南
小镇如小脚女人，在烽火楼下蹒跚
担水的尼姑，山涧浣衣
荡起涟漪，打湿香客的清梦

青石板的街道，粗糙而光滑
土黄色板壁铺面，东倒西斜地敞开
巡街的梆子，模仿渔鼓腔调
甜酒铺的对面，买蓝印花布的姑嫂
银铃般的笑声里，打情骂俏

染坊里的雕刻师，雕出的凤凰
正开屏跳舞，围观者忘了祖上姓氏
踩倒街边，水豆腐的挑子
铲剪子磨刀的外地方言，此起彼落
拐弯的宽处，点燃补锅的炉火

十里长街，胖屠夫摆着一脸横肉
猪头张开血盆大口，咬着一串花花肠子
堵住，我回家的那条小巷
补鞋匠手起锤落，敲扁一把青铜锁
编草鞋的老人，手执长烟斗向我讨火

一阵嘶哑的铜锣，刺穿老街耳膜
关圣殿前，演戏的比看戏的还要多
绿豆油煎的糍粑，香了一条街
卖苦柚的乡下女人，实打实地诉说

我撵着羊群，穿过解放初期的老街
在烽火楼下的草地上，放牧我的童年
等我已故的爷爷，送来老街的陀螺

2016.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