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苹果

　　这里的一声鸟鸣，天空的大幕
　　被缓缓举起，菊花摇曳的山涧深处
　　毛皮光滑的狐狸眨着狡黠的眼
　　山上的金苹果熟透了，诱惑着山里的众神
　　一切是已知的一切是未知的
　　我坐在一棵萨提树下，安详地
　　怀抱着温暖的太阳
　　与坚硬的岩石说着古希腊，而我手里的吉他
　　正弹奏着，高高低低的音符
　　它让这里的春茶花慢慢地开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像亚里士多德的剧本、尼采的哲学
　　偷食禁果的少年，望着远方哭泣不已
　　因为她，去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年年泪流满面的寻找，寻找着爱人
　　我让岩石开门，少年已经无力再干等
　　我让雅鲁藏布江停止浩荡，可是
　　经幡飘动的旗杆，风马纸，冈仁波齐山
　　的神谕，我的吉他成不了它们的载体
　　这令我悲伤，我只能默默祈祷
　　那偷食金苹果的少年，一生平安
　　因为在这天、地、人之间，无疑
　　他是我，美好愿望化身，像青藏冰山雪域
　　给南沧江、恒河、长江、黄河
　　湄公河、萨尔温江河源头夜以继日的，倾注淡水
　　滋养半个地球人类的命，鸟鸣声里
　　我弹着吉他，天空的大幕是那样低垂
　　
　　  
       为一粒米镀金

　　必须要经历由青苗、至拔节
　　涨穗、灌浆,再到扬花，孕育长穗
　　这个时候，隘口出现了
　　必须，过五关斩六将
　　避蝗虫追击，卷叶螟、稻飞虱拦截
　　慢慢地长
　　如果雨水充足，便会行程顺利
　　不遇不天旱不遇大风进犯
　　才会入黄府，黄府深处
　　刀光剑影，要与秆决绝
　　要慷慨就义，方能成谷
　　只是刚脱天险，前方，一种
　　用铁铸制的机器等候着它
　　必须要在巨大的疼痛里去皮
　　继而要忍受烈火与高温煎熬
　　这才变成一粒白色、剔透
　　晶莹的食物，看着它
　　微笑来到我的面前，它说这是缘分
　　也是命运，无疑
　　它的高尚，圣洁
　　让我感到脸红、羞愧
　　在它的面前，我是渺小的
　　在这里，请允许我为一粒米镀金
　　用圣经里的阿门，用神坛上的佛心
　　梵文，颂吟它的伟大征程
　  
　　
       说到骨头

　　说到骨头，我会想到我的头颅
　　说到骨头，我会想到我的肋骨
　　说到骨头，我会想到气吞山河的英雄
　　他们是一方土地上的神话
　　滋养着56个民族巨大的胃
　　比如商王时代比如战国春秋
　　唐、宋元、明
　　比如长长的矛穿透战车
　　直抵心脏，比如万箭齐发
　　大浪淘沙，多少英雄豪杰
　　死于马下，说到骨头
　　我就会说到英雄，我会想到开满野花的山坡
　　以及枯木遍地的荒野、那里白狼嚎啕
　　那里百年孤独，也只有那里
　　骨头一直保持原价，远离通货膨胀
　　说到骨头，我应该
　　多读历史，在图书馆里
　　打磨一面骨头做的镜子
　　常常照照自己
   
            （选自《都市》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