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曾无数次猜想你的样子
当每一次雷鸣电闪、狂风乍起
我无法说清楚你的故事
当我把青史翻遍，把经卷阅尽

从长安之乱到明清烽火到如今
风吹雨打千百年
你的青石身该被刀光剑影劈出
怎样的凄凉,怎样的悲怆？

我抚摸你唐朝的断墙，你元时的荒草
我看你的大佛寺，你的城门匾
看你凌乱的石头，你无门的门洞……
看你残破的符号零落在历史的轴卷

我终于还是无力泼墨，无力描绘你的春秋
就像我说不清打结的羊肠坂
说不清天井关，说不清孟良山
山河之前，我为自己的无知汗颜
……

（二）

依稀回到了从前
手握一杆长枪
从唐朝杀到宋朝
又杀过了八年抗战

多少次鼓角铮鸣荡成笑谈
多少年铁马冰河化作云烟
多少英雄在历史的天空孤鸿明灭
多少人功成名就又葬送了多少大好儿男

——战马在野风中长啸
马蹄把城池踏响。我独立于城门前
面对月光草丛中的点点磷火
砸响历史门环：

那累累的白骨
我的袍泽？我的敌人？
他是谁？
他们是谁？

（三）

要走了
我洒下一把黄土作酒
喝下一口古老的风

而你，依旧是那么冷峻
面寒如铁。只有偶尔穿堂而过的风
炽热如血

竟不想离去了
就在你的颓垣断壁乱石险滩
——我的魂被一个玄秘的声音召唤
神通远古，直下边关

在最后时刻冲上你的绝壁
我南望中原。在那瞬间
一个字都无需多言。因为
我的眼中已噙满十万里烽火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