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那一年,史书比草地厚,比雪山重
那一年,两万五千里关山向北蠕动
那一年,风在呼呼燃烧
雪山和草地都是熔炉
冶炼出的每一双脚印,都是字模
那一年,烙在雪地上的字
连成血管,一路向北
那一年,太阳诞生于陕北
比红血球还要大
《残阳》
不该在这条路上安放那么多雪山
不该让雪山放养那么多野兽
风雪咆哮
啃噬着这个民族最坚硬的骨头
再也没有比这更悲壮的了
陡峭的山路上,那群脚穿草鞋
却背负天空前行的人
将一轮残阳押上了断头台
山垭口,风声如箫
夕阳斩落处,满地映山红
《在红军石像前》
八角帽比他打下的江山
要窄一点
草鞋上长出的新草
还在长高
军装的褶皱快要被风磨平
青苔爬满枪口
乌云仍然不敢靠近
眼珠看不见,很显然
硝烟散得比时间更快一点
我来到石像前,点燃三烛高香
“你好,老兵”
喊到第三声时,我看见
石像的眼睑仿佛动了一下
夕阳,如一滴浑浊的泪
《军旗》
如果心中没有装着一座山
狂风中,你根本站不稳
如果没有这些滚烫的鲜血
皑皑雪山上,就不会开满映山红
如果没有那匹迎风嘶鸣的瘦马
野兽一样狰狞的群山
就不会那么听话
如果没有那面插地如钉的军旗
乌云滚滚的天空
就会飞起来
听音乐《过雪山草地》
慢板起自丹田,一缕游烟
被大气压捏得快要窒息
一步,一顿
脚趾磨出殷红的行板……
是的,只有鲜血才能把一条命
与一个民族粘得更紧
低音区的沼泽里,挣扎着一位母亲
渐渐地,她同夕阳一起
没入烂泥……
高音区,有一匹老马
沿着下滑音跌入悬崖
捶胸顿足的风,撞碎了雪花
一声定音鼓,是响自心底的闷雷
一排排低垂的人头
如音符,在副歌里发芽
《无字碑》
哪一块雪下埋着新兵狗蛋
哪朵杜鹃,是逃婚参军的阿莲
夹金山的雪,若尔盖的草
都一样静好,此刻
狂风已捂住了悲悯和嚎啕
他们替我死去,我必须咬紧牙
替他们活着
春光浩荡,无字碑前
我还必须忍住泪水,我怕
泪水打湿碑文,那些不屈的灵魂
会显影出来
看穿我荒芜的人生
《过雪山》
连鹰都飞不到的高度
连阳光都站不稳的雪山
究竟藏有多少钙,多少盐
一群衣衫褴褛的蚂蚁
匍匐在这么大一堆白骨上
搬运一个民族的明天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