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


想到泥土会夺走一切
我就不停给天空写信，不停写下黑与白
写种子冲破黑暗，新鲜的叶片醒来
我抚摸鲜嫩的蕊尖

写向北的窗子打开，一只掉队的雁路过
它怀抱低鸣的伤口，围着灌木打旋儿
恰巧我路过湿地公园，手执旧日唱词
走在斜坡另一面

用不了多久，霞光弥漫
我握住那么多明亮的事物
抬头看天

你听，雁群高唱：箭在离弦
而我，正像冒险者乘着夜色
走在毫发未损的路上



◎悬崖上的春天 


只要踩上一块崖石
梦就高了

高过秋天的云
一朵推动另一朵
云中有十面埋伏
光线抚摸离她最近的人

迁徙的天鹅经过豁口
北风吹卷它们的羽毛，也许在低地
还能听到故地重游的雁鸣

爱上落日，爱上疾风
占领他怀中的九月
仿佛苦楝树又回到前夜
点亮中年的陡崖



◎玫瑰之瓷


我想象：两枝玫瑰作为信物
开在一条道路两端
我以草木的方式
编织一个人的史记
仿佛静谧之夜，自己从未沉睡

我相信世间万物，遵循体内的钟声
总在黎明苏醒

我惯以拇指挤压穴位
药丸之香扩散，这一刻
我伫立于单调的镜像前
看到另一个
互不重叠的自己



◎被光引


一株桂花树走进八月
沿着潮湿的光线走过下午
重复救赎之路

更多发光体，众口不一
我是自己的旁观者
以至夜晚越来越黑

我在夜幕消极时
从不触及它的黑，原路还在
你必立于万物之上
被光引



◎等火车的人


我还没有起身，站台外
落日正慢慢沉沦，一只朱雀
发出颤音，悬浮在铁轨之上

作为孤独者，铁轨模仿鸟鸣
我紧随一张简陋的纸票出行
两手空空

我孤单行草人世
不能成为你预设的地名
一节车厢囚禁了我
而你，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