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花戏楼
               （外一首）


      杜文瑜


花戏楼是这样的美
只在年终穿着云裳羽衣
你是戏，我是楼
花戏楼，与母亲相同的出生地
年年我们都要回去看她的


腊月的拉魂腔，新年的泗州戏
直接通向灌浆的喉咙
声音是从清朝传来的，从往事的湿处来
电话这一头，激动，欣喜
让一头驴子，猛然嚎上了一句二句

平地而起的八尺戏台，是谁用巨大的台柱子
给它撑起来的
这难道真的走进了《张郎和丁香》的出生地？
周围尽是他排兵布阵的板凳腿和迷人的石头
这难道还进入樊梨花的点兵地？
竟不知身在唐朝，还是今朝

擎着一朵六瓣雪花
我和大强二妮三羔四海从四面八方赶来
母亲们的呼叫
旋风一般
席卷了多少村落、麦田
   和兴奋的少女心

是谁勾勒出如此画卷？
夜晚的灯光，像皇帝降下的一道圣旨
我的家乡人，躺在黑夜的旧布里
颚骨碰响乐器
为君翻唱《拾棉花》

花戏楼上住着多少郎才女貌
隐身风俗的人，去了哪里？
那些彩画：绵竹、杨柳青、桃花坞
是哪家女子绘出来的？
而一副对联从头到尾一直红着，笑着，也挺直脊背

我们只有在家乡，才能抵达真正的戏台
我们的文化只有在人民中间
拥抱我，亲吻我
才能有生命，成为国粹
爱是可以产生爱的能力
我一步一步地走，花戏楼已经先入为主地唱完了自己
虽然有些距离，但却有种陌生的熟悉

          表达

哦，你是我朔气连天、铁马冰河的祖国
你爱护自己的脸，就用这
既可以是升腾，又可以是降落的雪的语言
就用这既可以是栖止，又可以是凝固的冷的句子
描述过于激情，也过于冷静的世界
当我遇见你冬夜里火苗一样颤动的眼睛
内心的大似海，比暴风雪来得还要猛烈！

不是白茫茫一片没有内容的雪野
大白于野，野地灿然
驾车行走三百里，连绵的湿地冰封
在朔风扫了又扫，冬阳洇了又洇的洼里
千鹤岛、八里湖、青啃泡、肇冰山，展现出
斑斓、苍劲、空茫的况味
目极之处，几只白额雁抑或灰鹤
解开天气的镣铐，向黑龙江飞去？

在八里城，找一块裸露的褐壁
在时光的豁口上，让灵魂居高临下
视野里的画卷
村庄、城市、树林，在风中千军万马般起伏
然后用十万像素，嵌进岁月之冷
就在南面，有河名叫松花江，两岸白雪左右排开
没有谁会在此时亲水
有几个只是过客？

这是我们今生的约定？
雪后的阳光有来有去
冰面上，一串串冬捕爬犁足以填补
八千亩苍白
如果说，你是一个雕刻灵魂的人
我信！我会循着千年的缘分，找到你
是你用高亢激越的劳动号子，让立体的冬天
四下里迎来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