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从蛮荒说起。让我从文明足迹说起。让我从金沙江融入大海说起

彝人的血

在大潮的浪尖上：载舟，覆舟，奔腾，怒吼

刀斧声

似乎还在切割我们的山脉

血流了

头断了

但我们的山川：依然日月轮转。依然流年永恒

走进武侯祠

我先躲闪刘备双剑。再躲闪关羽大刀。又躲闪张飞长矛

却躲不开

暗箭镞镞：直接从我的后背射穿前胸

我捂着几千年的伤口

看跪倒在武侯足下的人群。看一路还在滴血的花朵

试问天下

三足鼎立的英雄们：到底给人间留下多少叹息

武侯祠：我在池塘边与水对白

一堂《出师表》：剑舞龙蛇

廊柱暗红。檐瓦浅灰。高空云淡

时光的足印

在血泪和墨水的侵染里似乎苍老

是否

有人在池塘洗过笔砚

那些水：向上的接近阳光。向下的接近污泥

我的眼。直直走进水底

摸到几条鲤鱼

摸到一只老鳖

走在武侯祠的花间小道上

刀俎之下：草木纷纷跪着

他们说花开了

我没看见。我只看见大片血迹在时光里流淌

诸葛亮端坐正堂。有侍从给他捧剑，翻书

左边是儿。右边是孙

都说他三代战死在疆场

但一本兵书：在如水的人潮里始终卖得火热

我来自大凉山

有些话，只能低着头和草木倾诉

在我的家乡

有孔明寨，有孔明桥，有关索庙，有泸水渡

都说那些是拓化文明的足印

其实

几千年的阳光：还没晒干血迹

在大凉山：我没找到捆挷孟获的绳索

但我看见刘氏

汉室子孙与彝家的一碗结盟酒

绵绵地流淌成江河。绵绵地以一朵浪花的姿态融入大海

我从大凉山来

刀俎之下：我冷冷地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