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等

作者: 2015年11月29日00:41 浏览:1099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光明》

其实,我们要寻找的光明就在身边
有一次,坐在窗前
月光扫过她齐腰的长发
它多像我一样
要用梳子划过她的内心
我想将她发上月光打磨得更光滑
然后用胶圈扎起来

将头发束成一绺
让月光抱得更紧
让光明隐藏得更深。

《拉萨河》

你别责怪麦地藏布一开始就向西
你要相信一条河流不是盲目的
向住的低处与方向总在看不见的地方
她暗中一向保存着冰川的体温及高处的光芒
你看它多喜欢在坝子里翻滚,折腾
连堤坝也找不到它的左岸和右岸

我相信地图上所画的线条都是表象
每夜都有神灵在为河水招魂
每一粒沙子都是神灵留下的水

每一只鸟扇动翅膀都是神在招魂
每一个在河边走失的人都在内心磕长头。

《石头》

在拉萨,满山遍野破碎的石头

——这足以显示冬天的力量

冰雪抱着石头取暖,还有刮过

风马旗的寒风,嫉妒地——

我想起了繁衍,一定有神灵

趁着黑夜,在山顶打坐,

石头在下面生仔

有时还伴随着雪爆裂的声音

从山脚到山顶,坝子里的杨树

青稞、无名的草……望而止步

难产的一类面目狰狞

在斜坡上,要落、要落的样子。

《桑洛康参》

这是哲蚌寺最后的院落

像月光涂抹过的残存高耸石墙

企图掩映的灌木,狭窄的巷道

上锁之后,酥油灯正暗中为佛祖点燃

穿过窗户的阳光悄然照耀晦涩的柱廊

遥远的蒙古族僧侣踩着影子回来

隔世的工匠重操旧业

断然修缮柱廊今世的木雕

远古的画师幡然醒来

匆忙填补灰墙上若影若现的壁画

带走钥匙的僧人,心已被锁在这里

未踏入寺门的诗人已失落于古庙。

《游大昭寺》

不是我没有机会
是我内心的真身还没塑成

不是酥油灯不熄
是五彩的风马旗拖住了山口的风

不是每一双眼睛都留得住

一座寺庙的前世今生
是我抵达大昭寺后
拉萨再已回不到从此

是我在清澈的月光中

偷走大昭寺神秘佛像金身的阴影

美焕美伦的柱廊

迷惘的酥油茶

及黄金打造的转经筒。

《地铁》

穿过黑暗,我还是看见自己奔跑的痕迹

空气已经被改写,不知道天黑之后
夜色是否浸润过土地内心的黑暗
地铁,会不会趁着夜色把自己再跑一遍
会不会在跑累的时候找个站点

伪装成等车的人停下来张望

我需要继续向前
偶尔,也像火车一样
在大地上奔跑
然后在黑暗中加速
意外的是悬在头上的土地并不知晓
我们无异于蚯蚓或者蛇
只是面对光明的方向相反。

《风马旗》

这一页一页的经幡悬挂起来是不是给风念的

风一吹是不是就将大地吹到遥远


花花绿绿的,一条条升往山顶
那里是不是天堂
那里是不是能听到人间的声音
那里是不是盛开过每一粒虔诚的心。

《过贡嘎机场》

飞机在山脊上掠过
这让鹰也会吃惊的动作
云大朵大朵的飘过
地下游动的影子
是不是它们在找寻人间的魂
或许高处不胜寒
除了虫草,坝子里生长的庄稼
或许正往山上奔跑
只是到了山脚就跑不动了
大山横亘,阳光灿烂
满山满野栽种着破碎的石头
直到机场大巴司机说
先买票,先买票
如梦方醒

人民币在这里也可用。

《晚霞》

你就是我想要的童年

是冬日树梢上无知的残叶

是中年时妻子抿嘴的微笑

之后,进入暗夜,我喜欢柠檬

以及洒落大街上,途经灯光的雨丝

锋利,晶莹,像黄金打造的麦芒。

《黄昏》

黄昏真的够逗,它是否能:

象征滚珠车,顺少年时代的斜坡幼稚奔跑

象征母亲的关节炎缓慢的加剧

象征祖母矍铄的眼神及深陷的喉咙。

《人来人往,奔流不息》

在医院的走廊
医生,病人,家属……
无始无终,奔流不息
疾病抓扯他们
在这走廊四面白墙
不到头的扶手与房间号
其实,有些是不需来住院的
有些是真有病必须来医治的
有些是病到高潮无法医治的
有些是土医生才有法的
有些是来办出院手续的
有些是死了回来看看是怎么死的
摄像头形同虚设,拍不着它们
有时护士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回过头去,什么也看不见
整个走道空空如已

以为听错了。

《哲蚌寺》

那里才是群山的后院
在大地的尽头,寺院铺展开来
腐朽的院落,涂抹的血红
居然阻止那满山遍野神灵栽种的石头

酥油灯燃了千年,你却才来
夏天的时候,它闪烁着光芒
是晒佛之后残留的神性光辉
夜晚,所有的神灵趁着酥油灯的光
打造自己的金身及世人的虔诚
经书已写入肉身的嘴唇

手指已被佛珠牵挂。

《稻草人》

稻草人一直在追逐内心的鸟雀
几把稻草,戴个草帽,草身子,张开手臂
一个金鸡独立,做样子地把自己扮出人样

花花绿绿的穿些衣服
有时一个,有时几个,面对一片稻田
其实,白日里只是虛张身势
它总是在暗夜里吞食那些落后的鸟雀
补充自己的身体,长成耳朵

以便更好地听到鸟雀翅膀扇动的声音
长成鼻子,以便更好闻到谷子包浆的味道
长成心脏,以好祈求谷神:

让更多的鸟雀在喑夜里飞过
它们已开始梦想,放开手脚
以解脱这年复一年、旷日持久的孤独

直到谷物成熟,稻草人被放倒在田埂上
只是主人没来得及听到它们的叹息声。

《纳木措》

每一滴湖水都是冰川

留给纳木措的记念,
每一粒蓝都是神灵

遗失在群峰之间的眼神
阳光过后,雪山苏醒
冰川统领了地平线
神灵豢养雪水及清辙见底的沙子
群峰将倒影安顿下来
虔诚者忘记了世界
用水洗头,用手擦脸
微风吹过,有鸟起飞

寻找彼岸。

《中元节》

都说你要来,我赶紧清点名字
有些是没见过的,有些是有印象的
在封皮上写好:“故……

中元化财……早登仙界……

天运……七月十三日化”
都说要去赶扬州大会
去晚了好像也没什么后果
都说扬州每家外面有一盆水
活人的钱是沉底的
我摆好香蜡纸钱

把写好的包堆好
堆得像个城堡,点燃
旁边摆好水盆
说是钱冷了,好带走
洒上五谷,说是马料
放一把镰刀,说是防人抢钱
用一些散钱纸扫过我们
说是连同灾难疾病带走
然后,坐在房檐下
等你到来。

《李方村》


核桃裂核之后,诸神复活
人们在广场上迎回火神
悲壮的唢呐声
铺开火神的回乡之路
老虎笙踏着阳光
回到大地,播种,收获
在茂密的白竹山下,神灵附体
树木忘记了生长,忘记了风声
忘记了鸟雀的飞动
他们替我用舌头舔烧过的犁铧
用光脚踩火红的犁铧
我只闻出内心的焦臭味
坐在古老的大树下,铁柔说
最好在水库边选块上好的墓地

我不敢选,是怕坟墓

玷污这茂密的树林
更重要的是:墓地落入外地人
本地人将无家可归。

《豆花》

有点像云朵,又像是一个白色的梦幻

这是遥远的早晨,趁着好多人还在梦乡

我内心疯狂的豆浆,满满的一大锅

像回到夏天的某条浑浊大江

饱含着暗流,外面是冬天的风

母亲用上好的酸汤和豆腐般的心情

将扑上来的豆浆淋下去

一瞬间的功夫,也有铺到锅外的

有些还顺着锅背,滴在火上

灶中冒着烟的木柴端头

不时吹着白色的水汽

意外的还有柴爆裂的声音

就像是除夕早到的鞭炮。

《落梭坡》

落梭坡豆花好吃,母亲说

就在农大边上,那个朱江在行政学院工作

那里有个村子,农贸市场在村子中间

卖豆花的常说,你每次来都只买豆花

母亲说,她的豆花随有镇雄的好吃

“随”是镇雄方言,说豆花跟镇雄的一样

姚子睿生的时候妹妹也说买的豆花好吃

现在小姚上二年级了,拆迁之前

一大堆四川口音,在北仓村卖东西

什么都有,衣服,皮带,针线

踏花被……现在搬到这里来了

和城中村改造前一样

母亲说,下公交之后要走几步

下坡经过一个水井,好多人在路边洗衣服

水井旁边的大沟有一人多深

一般人跳不过,怕好多年没水淌

跟老家废弃的堰沟一样,路就顺着沟走

沟边长有好多蓬竹林和零星粗大的桉树

是没有风,还是这里落窝,路上很凉爽

看不见竹子摇动,空地上种好多东西

南瓜,四季豆,现在是夏天

南瓜秧开始牵藤,我对母亲说

在那里修个房子就好了

跟住乡下差不多,母亲说

去要坐136路,我在农大边下公交

问几个人都说没有“落梭坡”

工地挡板“注意安全”油漆脱落

已经演化成“女王”

躲闪过往的摩托,我怀疑母亲记错了。

《眼睛》

可以将一生

定义在寻找光明

包含默默无闻

作为载体,它可能

对黑暗一无所知

更谈不上对季节,对诱惑

许多人将生命放弃

你只有留下来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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