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小的时候

就想发明一种路灯

好人来了亮

坏人来了灭

可直到现在

也未能如愿

大概万能的上帝

也无能为力

他的太阳

无论中外古今

不也是照好人

也照坏人        

 2

有的人

愿意沿着路灯走

有的人

习惯绕着路灯行        

3

背着路灯走

影子总是得意地跑到眼前晃悠

朝着路灯行

影子即使不情愿

也只好灰溜溜地跟在身后        

4

天黑的时候

路灯总是准时亮起

却常常发现——

 并非每一个人

都乐意走在明处       

 5

 千万不要羡慕

那些连影子都神奇得看不见的路人

因为他或她—— 

不是手术台上的病人

就是披着画皮的妖孽        

6

把路灯当眼睛的

 没了路灯

眼睛也瞎了

把眼睛当路灯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也清楚路在哪里      

 7

再光明的路上

也有坑洼

何况并非每一盏路灯

都是亮的      

  8

 黄昏后出场

 黎明前隐退

永远默默无闻

可只有天上的星星

才配作你黑暗中的伴侣        

9

路灯不嫉妒喇叭

因为光明才是自己的语言        

10

是飞蛾的梦

也是飞蛾的坟

黑暗中静静的一束

竟有着毒品的魔力      

 11

喜欢和树一起

静静地站在两边

 让出道路

捧出光明        

12

太阳也是一盏路灯

只是飞蛾般的我们

看不见——

被它挡在身后的黑暗      

 13

他们不叫向日葵

也不整天绕着太阳转

可天一黑 向日葵不亮

 而从来不看太阳一眼的路灯

 ——亮        

14

像一枝瘦高的花

开在暗夜里

橘黄的灯光

被夜行的流浪汉

嗅出了缕缕清香        

15

轻轻地从灯下走过

身上竟鳞起了一种湿滑的异样

赶紧摸摸脸

还好——

牙齿尚在

并没有变成鲜红的腮

清澈的灯光

无奈地蜕在那阑珊的边界

碰巧被路过的风儿 吹得皱了起来      

  16

在黑暗里

撒下一张透明的网

昆虫飞过来又飞走了

 路人走过来又走远了

开来一辆大货车

可一眨眼就跑了

网了一整夜

路灯啥也没网住

 傻傻的它好凄凉啊

可转念一想

不对——

原来路灯网住的

是最难得的光        

17

 还真像个清瘦的诗人

傻傻地站在黑暗中

 提着那颗永不生锈的童心

为红尘里漠然的熙来攘往

——照明        

18

近的叫路灯

 远的叫星辰

灯照地上的行人

星照天上的流云

 灯又亮了

星又闪了

可那个人那朵云

却不见了         

19

又一次

走近回回走近的路灯

忽然想起了

 那拈花不语的佛

再一次

走出夜夜走出的路灯

不禁灿然一笑

没有回首

我知道路灯看得见        

 20

 白天闭眼

夜晚睁眼

原来——

路灯是一尾穿着裙子的太极鱼

 在无声无息的阴阳里

 交舞着变        

 21

路灯不会因为自己的实用

 而瞧不起星星        

 22

黑暗中你性感的注视

让那些褴褛的衣裳

 也想起了风度        

23

众星睽睽下

 你微不足道的光

 毫无愧色        

 24

大理石的表情

从不肯涂改

卑微到高傲

连无边的黑暗

也成了你的镜框        

 25

 灯光如水

 但能被打湿的人

却寥寥无几        

 26

整夜都小心地拢着手掌

为的是——

好将采自太阳的光

一丝不漏地投向地面        

27

把白昼让给太阳

把天空留给星星

 你安然地守着无尽的喧嚣

 在黑暗里引人来送车往

 虽然脸色苍白

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而淡淡的光——

让多少狂风暴雨没了脾气      

  28

这边才尘埃落定

那边又沉渣泛起 

 路灯想起了——

 那条关于芦苇的警句        

 29

一辆车开过来

是现代牌

 又一辆车开过来

是后现代牌

一辆比一辆新而且快

结果追尾反道堵车         

 30

如果有盏路灯灭了

 那并不意味着

末日的来临      

 31

有一身古典姿态的

有满脸现代气派的

可只要不亮

 等待它的只有出局         

32

亮就亮

 灭就灭

 最怕阴阴阳阳的眨眼      

 33

过去是疯子

 未来是骗子

 路灯不想回到过去

也不敢轻信未来

于是就呆在现在

死心塌地地做个傻子

 因为傻子不防人

也不害人

 反而简单地得到了骗子和疯子

一心想要却没得到的          

34

 路灯对于我来说

是一座座透明的象牙塔

我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拿些自己喜欢的句子

 再散着步走出来

尽管那灯柱的底座上

 常有人遛的狗撒下的尿          

35

路灯站在那里

什么也没说

路灯站在那里

有什么好说的        

 36

 一匹透亮的光瀑

 任凭风东西南北地吹

也不颤也不皱 

安徒生的那两个骗子

 并没有撒谎

而那位大典上的丹麦国王

真就是一身璀璨

原来——

多少年来真正一丝不挂的

竟是我们           

37

白天的路灯

不是路灯

没有谁——

会对着白昼里的天空说

 看——

那些星星         

 38

晚饭后的散步

是我对路灯的奖赏

 就像一枝含苞的梅花

 她情不自禁的绽放

是在给春天的料峭挠痒        

 39

太阳是我老师

月亮是我学长

星星的光谱和我一样

 天黑了——

路灯还要夸夸其谈

却发现四周已然灯花溢彩

而自己的灯泡

——竟然不亮        

 40

太阳不需要锦旗

月亮不需要奖状

 星星躲得远远的

就是害怕表彰

而脖子上——

挂满了勋章的路灯

只要电压略有波动

 不是眨眼就是爆胎         

41

身子始终站得笔直

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

 手臂永远向前伸展

无论是喧哗的街心

还是偏僻的深巷

太阳下静静地吸收

 黑暗里脉脉地倾注

心中有光——

再多的风尘

也遮掩不了你的透亮      

  42

出世的脚

入世的手

 隐士的心

红尘中水一般的风景          

43

白天出世

夜晚入世         

 44

 路灯不会因为自己的光

 而要求站在道路的中央

他知道那些攀恋厅堂的松柏 

 全都用维诺与附和

将自己扭捏成了盆景         

45

听了别人对自己的赞美

路灯很惊讶

难道他们—— 

 竟看不见星辰和太阳       

 46

双手摘来天上的星辰

 又单臂举着

为人间照明         

47

 见过星星

见过月亮

更见过太阳

所以总是将自己的那点光

作无限的扩大

却绝不排除异己         

48

世上——

不可能

只有一盏路灯        

 49

是路灯

 不管站在那条路上

——都亮        

 50

太阳出来了

 还不肯隐退的路灯

有一种自不量力的造作        

 51

更多的路上

是没有灯的

在那样的路上夜行的人

大都自己带着灯      

  52

路灯明白

来往的人车

见过的路灯多了

一晃而过

才是自然        

 53

 没有路灯协会

 没有路灯宣言

 没有路灯主义

有特级路灯吗

有高级路灯吗

有一级路灯吗

星星们好像也没有

一种石头剪刀布的游戏

只是完全没有了儿童间的纯真         

54

风行一时

灯行呢

太阳不知行了多久        

 55

灯亮了

也意味着黑夜的降临

是那尾黑鳞的太极鱼

 睁开的白眼        

 56

 路灯——

不会要求行人停下来

赞美自己而不去赶路        

 57

亮化是进化

 还是退化

 这也是个问题

 太多太亮

有时让人眼花缭乱

反而分不清东西        

 58

书籍最好还是在书斋里读

路灯最好还是在路边亮

一个兵士的标准像

应该拍在哨位上        

 59

路灯好坏

得由脚和轮子来评判

眼睛顶多算个起哄的粉丝      

  60

路灯以为

站得越高

 影响越大

 比如太阳

却忘了那些星星

他们大都比太阳大得多

就是贪高

结果原本庞然大物的他们

一个个小得像可怜的芝麻

只好挤在一起自嘲地翻着白眼      

  61

 俨然一盏路灯

伫立在学生心智的道旁

 当孩子们摸黑前行时

老师啊——

您亮还是不亮        

 62

路灯只在露天举办晚会

名副其实的沙龙里

 谈笑间风起云扬既草莽又书卷 

 室内的还是留给假面

和小气的阔佬们吧

天地的开阔是他们永远也不懂的阔       

  63

路灯下

飞蛾们闹了一夜

小而精致的翅膀上

个个都夸张地纹着几个字

 ——追求光明

太阳出来了

他们却一个个踪影皆无        

 64

如今——

在路灯下坐着歇脚的人

少得犹如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好像什么都要塞进大大小小的车子里

然后油门一踩

没日没夜地

在高速上疯跑

难道——

这就是我们一直憧憬的未来

 如此潦草而模糊的现代

宁可不要

我还想要那个

我们一再错过的原来        

 65

无牌照是公开了的无知 

假牌照是掩盖着的无耻

无牌照是无情的莽汉

 假牌照是有意的伪娘

无牌无照的好查

有牌有照的难揪        

 66

许多兴高采烈地起程

 竟是一去不归的死路

常见到剪彩的刀剪

还没来得及放下

冰冷的镣铐就已戴上了双手

 灯只能照你脚下的一段路

而人生还得靠自己的心          

67

当路灯点亮的时候

 没有谁会在意

它站在左边

 还是右边

谁会因为它站在哪里

 而拒绝它捧出的光明吗         

68

路灯——

路灯——

路灯——

喜欢散步的人

 有灯时散步

没灯了仍散步

因为灯早把路照进了他的心中      

 69

路灯看得多了

快而不知减速

 刹车失灵而照旧上路

 不系安全带

这样的车子害己害人         

70

路边——

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被锯了

几天后——

那个伤疤似的树桩旁

又栽上了一棵小树

这样的荒诞

 在如今的高速路上反复上演

 看着那些依旧熙攘着的人

 路灯真想破口大骂

当晚路灯没亮

路过的人个个破口大骂        

71

路灯——

 绝对忠实的仆人

 倒背着双手

从下面一路踱去

俨然整个夜晚

 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戏台

 等到再迈着八字

转回家门口时压着嗓子高喊一声

老爷回府了

 当然如果碰得不巧

则会遭遇老婆的迎头痛骂

 好在这一切——

 路灯只看不说         

72

 点亮了自己的灯

照出了别人的路        

 73

路灯不照天

那是给星月太阳

 锦上添花的无聊闹剧

路灯只照地

黑暗中的炭火

才会温暖又湿又冷的心        

 74

路灯——

 是调低了的星星         

75

晴时——

你是小太阳

阴时——

你是弯月亮

雨时——

 你是繁星点点

  有风雨兼程的人 

 就有日夜坚守的灯        

76

路灯从不说太阳骄傲

 因为要是太阳——

 真把白天整个丢给自己

 一盏路灯的他

岂能照得周全        

77

终生站在人来车往的路边

 自己却半步不能挪移

所以路灯就精心竭力

为夜里还在赶路的人照明

别以为他那是在自作多情

其实——

他心中一直藏着

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知道大器是何时炼成的吗

—— 晚上         

78

 喇叭看不起路灯

高谈阔论的他们

以为自己大嘴里的唾沫

可以飞到每一个人的鼻尖上

而且只要自己愿意开口

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安静地倾听

 包括这些满脸灰尘

 终日呆站在路边的灯         

79

 如果没有名利

 谁会傻站在夜里

相信卑鄙

质疑高尚

俨然成了——

可以直言不讳的时尚

比禽流感传得还凶          

80

见多识广的人

风吹雨打的灯

总都熬着不肯出声

一出声——

就坏了自己的操守      

  81

想说—— 

 你越亮夜越黑 

 可想了想——  

 还是改成了

夜越黑你越亮         

 82

虽然只有一只手臂

但你却是千手观音的嫡亲

她手里托着慈悲

你手中捧出光明        

 83

虽然一直站在路边

 却从不袖手旁观

 该出手时就出手

 而手中的那束柔光

比夜来香还香      

  84

夜行的人平安归来

身上都洒满了路灯的光

闪闪闪闪的

就像鲤鱼的鳞片一样      

  85

 每一盏看上去

 都像正在面壁的达摩

不通人性却近人情      

 86

用耳朵看

用眼睛听

路灯无需抬头

 便知晓——

 何时该亮

 何时该灭

并且他的手里

始终攥着一团毛茸茸的光    

  87

夜晚站在路灯下

 隐约听到暗处的几声狗叫

遂突发奇想——

白天站在阳光下

能否听到几声天外的犬吠呢

这样一想——

好像已经听到了      

 88

喇叭不哇哇叫

 谁会看到它

 路灯不出声

只默默地亮着就行了

 人们自然会向着它走        

89

在路灯下散步

常有——

 蓦然回首的艳遇        

90

 大狗小狗都在叫

星星路灯都在亮

黑皮黑心黑肺的夜晚

也有它异乎寻常的雅量      

  91

夜晚——

总是从一盏路灯

走向另一盏路灯

 白天——

 从未从一个太阳

走向另一个太阳

 夜晚是微缩了的宇宙吗

太阳是放大了的路灯吗      

    92

秋天的早晨

 起晚了的太阳

红着脸对路灯说

你睡吧该我了

路灯闻声——

即闭上了滚烫的眼睛        

 93

在那条名曰大清的巷子里

清瘦的曹雪芹

托着一匣线装的《红楼梦》

 站成一盏路灯

从黑暗中——

圈出一弯咀嚼不尽的风景        

 94

清朗的曙色里

走过道边的夹竹桃

向花外的路灯行注目礼

一夜的迎送啊

此刻还站在那里的它

一定疲惫得——

刚闭上眼就睡着了        

 95

挺着身子

横着手臂

风尘中的你

莫不是那位吹笛的花衣

难怪——

有那么多的人和车一晃而过后

都不知去向

赶紧把那个赖账的市长叫来

 他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在人前装腔作势地宣讲    

  96

 太阳照着白天

 月亮照着夜晚

 路灯照着的

是你门前的那条小路      

 97

 路灯——

不是透视未来的水晶球

 路灯——

不是回望童年的万花筒

路灯——

是一条忠实的老狗

 会嗅着夜归者的裤角

一起往家走      

 98

在你的视线里

尘埃落叶细雨

还有那被树的枝杈

 剪得四处飘零的风

 何曾有过一次的遗漏

长夜漫漫——

你学会的是伫立

不是哭泣

你用一束透亮的灯光

与无边的黑暗对白      

 99

像一只猫头鹰

 夜夜栖在黑暗的枝头

 但嘴里叼着的

不是用于果腹的田鼠

而是照亮自己和别人的光

 路灯为此知足地骄傲着        

100

开在夜的枝头

 且从不一瓣一瓣地凋谢

恰似水面那朵安然的睡莲

 只不过——

更习惯在世界沉睡时

 睁大自己的眼睛

好见证那些见不得人的

躲闪与遮掩          

101

 是从庙里出走的某位菩萨

捧着一团光

 慈悲地站在黑暗中        

 102

 路上的车

 一个比一个开得快

 恨不得——

一踩油门就到了明天

 结果不是抛锚就是甩出了道外

如果真的有谁

竟然看到了终点 

那他一定会发现——

原来终点就是起点

自己玩了命地奔驰

其实只是在绕圈

可即使未来把真相告诉你我

也一定没有人肯相信

所以——

路上的车

还在一个比一个开得快     

  103

红灯停

绿灯行

左顾右盼眼要明

 油门刹车莫错踩

谁能次次都赢

从起点到终点 

表在老天手里拎

心急速度快

 难免模糊了风景

缩短了生命

路灯灼灼迎来送往盏盏深情 

此中有真意

欲辨当自寻        

104

路灯——

大器晚成            

105

路灯不等于太阳

西服不等于西方

抓痒不能治病

抬腿要看准方向      

 106

苍蝇——

嗡嗡嗡 

蚊子 ——

哼哼哼

路灯——

赶不走蚊蝇

索性不作声

星星——

也不作声        

107

走在太阳下

 看到的是远山白云

 走在月亮下

看到的是塔影楼群

 走在路灯下

看到的是飞蛾虫蝇         

108

太阳问路灯

我亮了你怎么不亮

 月亮问路灯

我亮了你怎么也亮      

 109

路灯的光不大

却不会漏掉一粒灰尘

太阳则有点大而化之      

 110

那样郑重其事

在夜的黑暗中

设计了一座透明的金字塔

 让那些过往的尘埃

能一粒一粒浮现

哪怕就只一瞬        

 111

见过生锈的灯柱

 没见过生锈的灯光         

112

几只夜巡的蚂蚁

正在过马路

兀地一辆车子开过来

路灯只有眼睁睁地望着

 一直对红绿灯

 不以为然的它

 忽然恨起来——

 恨自己不是红绿灯         

113

不知为何

忽然—— 想

起了那些夜行的侠客

 你也是大侠

无声地一站

黑暗和恐惧

全都躲进了角落        

114

路灯奢侈

 太阳廉价

路灯小众

太阳大众      

  115

有玻璃的透明

 而无玻璃的脆弱

你淡淡的光

再多的拥挤也可穿行

你是夜晚一盏朴素的神话

静得没有一丝阴影        

 116

白天蹲守

夜晚冲洗

并不算长的胶卷上

曝光了太阳下所有的秘密

原来—— 一

切的熙来攘往

竟都是尘埃

飞起来落下去         

117

是夜晚回首白昼的眼神

或者太阳下所剩无几的碎片

 充满了童稚式的无奈

 和不知如何连缀的惘然

 静静地朦胧成一种梦幻         

118

路上再热闹

你也不会移动半步

随波逐流的脚

不是因为好奇

而是由于麻木         

119

无数的花朵

 像一盏盏彩色的路灯

照亮了春天的白昼

让生性害羞的美

在四月的每一个角落

姹紫嫣红          

 120

不再仰望

因为所有曾经的仰望

全都趔趄在夜空的泥沼里

一去不返

索性从此俯视脚下

将岁月中的细节

一一摊开

然后咀嚼         

121

那么多的雪

竟还漂白不了

一个肮脏的夜晚

你捧起那些前仆后继的精灵

 莫非是要将这份不容亵渎的晶莹

 重新拼合——

然后满怀羞愧地还给苍天          

122

有的人

好作惊人之语

有的人 

好做惊人之事

路灯事而不语

在黑暗里        

 123

路灯知道——

 即使是那些比沙粒还小的飞虫

也不是为着自己

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124

路灯虽小

但不要和他们说

夜晚是黑暗的        

 125

 从夜晚走出的路灯

 知道——

 太阳的背后 有

数不清的星星         

126

路灯说——

我给自己颁奖

奖杯就是你看到的灯光

 我奖了自己

也帮了别人

所以白天身边再大的喧嚣 

 也无法将我吵醒        

 127

早晨出门

看见路灯

没想到——

雪竟给它披上了件绒衣 

 谁说冬天的心

是寒冷的                                                                                                            

 128

看惯了翻云覆雨的手

每次都假装没有看见

说句真话——

 你的那只手

伸得比他们远多了

而且即使是寒冷的暗夜

 也不会缩回哪怕一点

 可我却总是百看不厌       

129

你的沉默

是无言的幽默

就像那手中的光

 永远拒绝黑暗       

 130

一辈子守着路

自己却从未走过一步

 整夜举着灯

可所有的光都照向了别处                 

 131

白天隐身

 夜晚现身

也只有你 手

中才配举灯         

   132

 知道自己力量有限

 于是你们就在路边

站成一排——

用一种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喊着加油加油

与黑暗拔河         

   133

夜晚一定没想到

路灯的光

正是从自己的鞘中

——拔出的      

   134

一只鸟飞过来

停在路灯的长臂上歇脚

还兴奋地向着他叫

悦耳的鸟语婉转个不停

路灯只是一直在听

周围没有一只鸟啊

他们居然聊了那么久

 临飞走时——

那鸟竟还回了一下头

 又嘤嘤地叫了几声

走在路上——

我也下意识地伸了一下手臂

不过哪里会来一只鸟儿

 拍着翅膀落下来对我呢喃呢         

   135

伸出的手臂上

落满了尘埃

可黑暗中

你发出的光

一尘不染        

   136

路人看路灯

都一个样

路灯看路灯

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