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一群鸽子
 
突然转向的鸽子
倾斜的身体被阳光涂得很亮
像空中一把飞散的金币
让我看不清
阳光背后
究竟有多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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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种情节
可以让我披落长发
遮住脸小声说话
 
所有的文字
喘着粗气
奔走相告
爱情来了
      
 
◎上帝，请稍等
 
酒喝了
话说了
腰间的草叶
脱落了
 
上帝
请再等一会儿
我该向你忏悔了 

◎河水一样的命运
 
在最后的河边
把最后的手势省略了
不管渡多深的水
我都将背弃最初的岸
 
天地啊  别送了
我河水一样的命运
眨眨眼
就在河心了

 
◎角色互换
 
我对七岁半的小女儿说
来，你当一回妈妈
我当女儿
她就伸出手臂  搂了搂我
我把几根飘散的白发贴向她的小胸膛
她轻轻地用小手揉着我的脸说：
“嗯，睡吧！”
 
这一瞬间多么相似
一个人只要做了母亲
就会变得宽厚，博大
一个人只要做了母亲
就能容得下天下了

◎这个春天

冰封不住我，所以不用取暖。

这大雪有时候一下就是一整天。

却比不了伤心人哭的那一小会儿。

这个春天多少有些不平。

没有雷，没有闪电，但这个春天不缺少英雄。

我默默抖落一身旧雪。

一个人走出万马奔腾的气势，

向着旷野深处。

◎仿佛天空

一到春天

我的涌泉村就叮当作响

仿佛天空是一大块砧板鸟瞰人间

我的农民兄弟，原谅我

把你们比喻成各式作料

我们一起来调味盛世烟火吧

过好每一天抖擞精神 细数

万物的前世和今生

◎一转身

更大的悲伤是爱过以后

一转身，心无杂念也好，不可名状也罢

明明是一座新坟

一转身杂草就荒芜得齐腰深

深得想不起一个人的生辰和八字

一转身，更大的消逝，空虚

不惑的年纪显得那么的 无关 痛

和痒

◎醉了

如果这是一种死亡

我会感觉很欣慰

在乡下把自己平铺在火炕之上

像山梁插入大地

半醒间给庄稼锄草

词语含糊地哼出一首落寞的歌儿

三月走了，不经意……

哭了，笑了，哭了

栩栩往事，下月有清明

话说那尘埃……

◎活在乡下

亲人是根，有血和脉连着

没朋友不行

那种有事没事打打电话的异姓兄弟

活在乡下

守着父亲的坟茔

因为死因不明而泪水涟涟

一晃天就亮了

活着就得忍耐鸡鸣犬吠的交响

在乡下，指天是天

瓦蓝瓦蓝的，明镜一样高悬

让人无处藏匿

叶尖上的露，落在你的襟前，如美丽的梦
它们是前生相望的星星
我俩之间，隔着一首诗的距离

衣衫补了又补，书生还是旧衣巾
书包里藏着你的秘密。斑斓的蝴蝶，紫色的迷迭香
打着结的狗尾巴草，这里没有谈情说爱
有你抿嘴的笑，有远方的渔火，以及我许诺的一场春暖花开

今夜，这后世的雪花穿过补丁的尘世
落我眉、落我肩，落在书生的山水
水鸟扑打着水面，哗哗作响

一只蚂蚁偷走了我的
一只折断的翅膀，我一路跟踪
直到它拖着翅膀一起跌下台阶
就那么看着它们翻不过身来
我这么多情的人
不肯露出一丝惊险的表情
我没有搭救它们
想起你远远的站在天边

是的，没有人搭救它们

作茧自缚的日子里
我昼夜磨着利剑
破茧出世却没有煺火的锋芒
最终还是蜕变成斑斓脆弱的
蝶的翅膀。连自不量力的蚂蚁
都不放过它

没了那只翅膀
紧迫得我锁骨发疼
不过，身为诗人
我仍然一脚趟在昨天的河流里
一脚踏进今天的火焰

即便你走时说，你一辈子都没认识过一个诗人
       水云烟2017.8.26

灯光是有国度的，挂在任何地方
总有爱国情怀，从没有想过掉下去
我的目光越来越短
无限贴近黑夜，才显得高远
一眼望过去，一条街不长像条航线
一个个国家，都在摊牌
依次列队分享的，是好多国家的疆域
在远远地自我安慰
相互理解，相互联姻

而我沿着这些国家行走
在其间化干戈为玉帛
灯光投我一票，国家在远去之后
在我经过的身后成影，再次兴盛不衰
         2018年3月3日夜

蘸一滴春雨
把嗓音磨砺
叫醒沉睡的村庄，升腾起
似有几分酒醉的炊烟
远处的树木，泛着浅绿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草木拔节的声音
是春天在歌唱
墙角下，一只蚂蚁
拖着沉重的日子
吃力地向前挪动着步伐
每一步，都会在大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枝上的麻雀
依旧坚守着平平仄仄的日子
把故乡和炊烟，守成一缕乡愁

唐代造型的飞檐屈居在凉亭的四角
听几个悠闲的老人用二胡和笙芋
伴着唱腔  把晋韵送入汾河的河道
河水不动神色的惜别着溢流坝  安静如镜
簇新的高楼拥着安逸倒映在水中  
任由成双结对的水鸟们自由的出入

盘踞在河滩的乱石躲过了洪水的冲刷
迎上了被硬化平整成步道的命运
再也不能独享汾河的润泽与灵气
草坪和灌木一丝不苟的拒绝了不修边幅
把月季和格桑花精致的别在胸前
体面而整洁的迎送着游人

湿地里的蒲草和芦苇不再无人垂怜
一叶肺的娇贵推远了马料与芦席的粗糙
立在浅浅的河里与流水漫漫的消磨夏日
微风中 戏谑的笑声掩过苇莺婉转的情话
吐出清新的苇香扩张着鼻子的双翼
舒畅涌入的无有遮拦

河里的白鸥和红蓼惬意的比邻而居
渡口归来簇如蚁的拥挤已托付给沿河的大桥
他们稳稳的飞架俩岸 躬身大众
或如龙腾翔瑞  或如彩蝶展翼
把宏伟美丽的身姿倒映在河中
向流水印证一个不断成真的梦

其他几位汉献帝仍苦卧于城中
尚且没起
而屋外被梵香裹住的鸟鸣
已在阳光第一遍果黄的闪耀中
将我和另外几位岁月流浪者推落出梦境
我们醒来欢欣，一道上过山，又一道
泡过了几壶茶。在草木间
我们围坐魏晋的花果
头脑点燃火炬
口舌中倾泻云朵与鲸群
我们的志趣交汇，当天使
从杯子与壶口的水边飞过时
音乐将我们的沉默
置换出新的闪电。自由
在旧日的多彩中
起身。从此处起
向高处深往
趋寒风，借翠竹凌云
我们飞行与歌唱。当酒香
划过屋中的每一道木纹
我们就遗忘了城中的每一段
肿胀的忧愁

春天的序幕越来越松软
风声摆渡草木和花的色彩
人也一样，在渡口上渡着各自的繁星
拉长的影子不只是在线上
大自然打开幽闭之门

流水里，蜜与胆汁的辨认
求证原生态比例拥有的气场
一路解开结绳活力
远方醒醉，近处叶绿
不停歇的浪子抖开花瓣

探究疑问，剥落笋干上的壳
一只鹰释放空中假期
羞脸日渐缺乏抵制
轻轻点头，扎入猛子
泛起一场雨水叩响的造型

之一
让我倾尽一生阅读的母亲
一生只会用双脚书写
我在大地上行走
细读你留下的每一行脚印

一路芬芳，我走过四季
看见你的脚印开出的花朵
看见花朵之上的蓝天，花朵之下的大地
远处的群山和群山后面的海洋

母亲，我沿着你的路经返回内心
靠在你的慈爱里憧憬，生活
幸福地歌唱
以灵魂为你献上祈祷、祝福
住在诗歌的核心里面
一次次地把你颂扬

母亲，你以香气，层层镀我
用温暖，包围着我
让我，从内到外
释放你的馨香
让我，从上至下
闪耀你的光晕

之二
春天，你用细致的雨水把我湿润
洗绿我江南江北的希望
我游走四方，我不能守在你的身旁
你把银丝从天空垂下
一次次地把我牵挂

母亲，我看见从天而降的细雨是你飘洒的白发
一根根都是从你心中细细抽出
密密地把我淋湿
因此岸上的垂柳绿了江南的心事
湖中的碧波涌起北方的心潮

母亲，我要回到你的身旁
要守住我的家园
让百花常开，五谷丰登
蝴蝶轻舞，众鸟飞翔

要守住我的青山绿水，丽日蓝天
还有蓝天下至为崇高的劳动
要回到你博大精深的内心
做一次那怕是死亡的歌唱

之三
打开春天，打开所有的花朵
打开所有的芳香
我的母亲，在花朵上慈祥地端坐
注视着远方，你的儿子远去了
你的目光远去了
去迎接第一声春雷
远山那边，阳光成群结队
等待检阅

牵着雷声，领着阳光
母亲，我开始回归
我看见绿色之门已经打开
所有的花朵升开，鲜艳了江南江北
花朵之上的母亲，已经陶醉
隔着雨帘，我看见母亲幸福地流泪
被春天围绕的母亲
被鲜花簇拥的母亲
高居在芳香之上
一阵和风过后
大地随着青翠

谁也别想咬着春天的嘴唇不放松
即使春天不喊疼，也会把你抛在脑后
谁也别想在惊蛰之夜写下什么不朽的诗句
那复苏的虫豸和蠕动的蛇蟒
哪一个不是前世的金句和天外来物

说完这些话后，我的梦里已经有拔节之声
我蜷缩起双腿，似乎是在为一滴露水致敬

说出热爱，说出我的祖国，总是眼含热泪
一颗心长在黄土之上，我总想喊出去
让粘满泥土的姓氏，混合着草木之气的名字
总想一点点静下来。除此之外，我摒弃疼痛
让口含的乡愁，一点点浓缩，让“祖国”，这两个字
压紧我的思乡，压紧浮躁，让血液流淌着爱国的因子
 
此刻，我站在一个小村之上。一个叫南店的村庄
正一寸寸磨白我的发须，磨坏骨骼
然而，祖国的天空多么博大。我却甘愿做一匹累死的痩马
站在苍茫的草原，耕耘倒伏的草
让闪光的铧犁耕开一寸寸黑土
 
 
我不能让乡愁长满野草
我不能让留守的亲人失却天空
我每日不停地拔，不停地重复着习惯的动作
清除血管里堵塞的淤泥，我要给我的亲人搭建
通畅的屋子，以此，修复我的江山
 
现在，我虚拟一份赞文，忽略所有的忧伤和痛苦
忽略字典里一切的悲词。让更多的喜悦渗透骨髓
我的全部情感，将种植在厚土，飞翔于蓝天
对于每片砸在脚上的落叶，我心生悲悯
让那么多不停搬动生命的蚂蚁，同样
也感受温暖
 
常常，我站在一颗树上，去赞美碧绿的叶子
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心生感激。
一柸土，是乡愁的药引。而牵动我神经的
却是我的祖国
 
我不放弃一口气的能量去爱我的祖国
我不遗忘故乡的磨盘，矮屋，小桥和流水
我的亲人，和我一样，眼含热泪，热爱着祖国
热爱着江山之美

◆在春天，去种一株植物

春天，这样好的时光
你要去种一株植物。不要去管
它是一株什么样的植物

你要从种子开始，从看不见它开始
你会看到出土时的疼
和叶落分离的缓。继续看

也许你会看见你的孩子
或者正在老去的双亲。我希望
你会看到你自己

看到前半生或者后半生
看到门、窗台，和潮湿的屋檐
看到天空有变化的云

我允许你泪流满面
允许你一夜不眠，或者笑出声来
因为最好的东西都在人间

◆流沙

我知道春天是可爱的
都带我去一个地方，又带我

离开那个地方
小小的村子，是一块洼地

但我发现，我越来越像一泣沙子
洼地会在某一天

被填平重建。父亲会把那个白碗倒置
洗手，然后离去

所有的沙粒，将不会聚在一起
春天不再是一个循环

◆我们的田野

即使我离开了很久，它还是存在着
在心里，在胃里

在身体里任何一块可以打开的地方
遇到春天，就会活出样子来

我的母亲会迈着坚硬的步子
给更多的亲人们，续上新鲜的坟土

所有的忧伤都将是灶堂里刨出的灰
在每株植物的根部，说出魂归

在每株麦子的顶部
长成不屈的，无悔的，朝天的芒

这里居住着“忧伤的晨鸟”
当太阳升起，光芒像利爪挑破窗帘
他仍在另一个世界滞留
在堆砌的书籍，交织的印刷品
满地，甚至筑向屋顶
像农夫的草垛
像山民过冬用的柴堆
仿佛砖块，砌起的巢穴
在虞山脚下，他已远离他的故乡很久
但从前的日子仍会经常来访
停留在他的早晨
有时候他会站在梦外凝视
仿佛一转身就可以回去
回到遥远的俄罗斯
杭州城里人声嘈杂的服装市场
回到上海滩繁华的街道
和心仪的人同行
路过一间老式咖啡馆
二个人坐着互相对视
心想着叶芝，不必再吟唱“当你老了”
四十多岁我已经是老夫
像苏东坡，骑着马吟唱
发一些少年狂妄
而他的朋友们在屋里高谈阔论
抽着烟谈论诗歌
时光最终在堆积的碗盆上落下
黄昏的一缕光在厨房间滞留得很短
这时他回到他的朋友们中间
用乡音唱起了黛玉焚稿

2015.9.6

她给我看她的脚，又给我看她的肩
不是女性也不是男性的脖颈
舞者是一种暗紫色的性别
她给我看一场风暴，我在剧场之外的战栗
她给我念一条简讯，人群挤在屏幕上低泣
受难的人和喜乐的人走在同样的道路上
她在属于我的祷告中拆除庙宇
在我未完成的诗句中丢下种子
我给她看我的目光——
那凝固的、舞者的雕像

我曾周密如雷达，接收空中动荡的讯息
也曾好动如野马，学习被自己驾驭
深海潜水证记录了我的勇敢，从黑压压的海水浮出
我也曾吐了又吐。我多么喜爱雪地的性感
滑游在布满细微颗粒的表面，我曾心花怒放
我愿意体感它的每一个坡度每一片凸凹
但我花费最多的时间，探索与人类相处于幽暗年华
虽然留影甚少，所知亦少，但我非常尽力
我知道，女性是皮肤、气候、落地生根的影子
是必习的秘技，是试条，也是修炼地址

灯光如同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沐浴着春风
夜晚的月亮，犹如白天的太阳
随着时针的爬升，一点一点逼暗了高楼里的灯光
此时，大脑适合进入梦乡
一步窜回故乡，拉出玩伴
进入桃花林，摘几朵桃花，闻闻花香，笑着扔掉
找几页白纸，学着大诗人的模样，快速划拉几个潦草大字
笑嘻嘻地送给那个心中喜欢的她，然后脸红心跳

静默的时光，在手指间滴答
一切的花开花落，都任随它。风轻，雨细，桂花香
不留意的芒果花，已挂满树丫
悄悄的脚步走过，犹如恐怕惊动熟睡中的她

 想起了山羊


二月，春风还冷得刺骨
乡村的先人们便迫不及待地从山羊的体内复活
悬崖上，他们四蹄如勾，抓紧危岩
根根肋骨醒目，从稀疏的皮毛中爆出，如同脚下怪石的嶙峋
尖嘴插入崖缝，艰难而贪婪地啃噬着刚返青的小草
偶尔抬头，“咩——”地一声长叫，呼唤身后掉队的儿孙
此时，你可从画面中看到他们饱经风霜的瘦削的脸
和颏下那绺又浓又密的长胡须
他们的声音温弱绵长，充满忧伤，具有柔软的质感
对一切生命构不成丝毫威胁，除了“善良”
实在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他们异常温顺的性情
如果仔细观察，你定能发现他们眼睛深处饱含的泪水
他们的目光涣散而迷茫，只关注身边的方寸之地，执迷于无为的哲学
对明日和远方有意忽略，对不理解的世界本质更不作深究
而那个不远处手执羊鞭的牧人，偶尔吆喝几声
或扬起羊铲，飞石划着优美的弧线投向他们
——这无疑构成一种有关生存和命运的博大隐喻
对于落在身旁的石子，他们视而不见
对于打到身上的疼痛，他们选择默默忍受，毫无怨言
这源于他们对自身存在的深刻认识
他们敏捷地跃动身子，从崖这边跳向崖那边
以便吃到更多更鲜嫩更丰美的野草
有时候，为了食物和异性，他们不可避免地展开角斗
所有这些，无疑增加了他们生存的危险概率
一只掉下山涧，另一只又掉下，还有一只正在掉下
侥幸活着的再攀上崖壁吃草，摔死的也就死了，一动不动
如同一块石头的滚落，别指望有一场隆重的仪式来完成向尘世的告别
死亡对他们来说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再寻常不过
在漫长的过往里，他们不止一次地死去
何惧如今的再一次去死？



            回乡记 


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摄住：
山峦、沟壑、河流、田埂、石桥、小径板起面孔
房舍、街道、庭院、谷场、草垛冷眼相向
牛羊、鸡犬、鹅鸭、雀鸟怒目而视
所有异象，令我惶恐

不敢炫耀这些年漂泊打拼所经受的苦难
不敢自矜作为一个成功人士取得的成就
也不敢讲述外面世界的繁华广阔以显示见识的不凡
更不敢指着这里的贫穷闭塞去讥笑思想的落后守旧
对家乡，实在欠得太多
我顿感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被告席上
坦白当年鄙夷山水草本抛弃房舍田埂的罪行
向它们忏悔，求得原谅
以重获心灵的宁静

今夜的剧情就是，修辞佯醉
他乡杂谈，顺便路过踉跄的万家灯火
仿佛春天错误，前世变苦，俯面远方
闪耀方言，环佩失落陶器，遗址时光未老
上空闪烁其词。拂向北风浩荡，沉疴有缟、有彤
世界缩地成寸。斜身，悄悄含泪阳关西去

向上河床深处的马蹄，疾驰萋萋芳草
空气渐渐走远，神奇的
吹开掌纹。养气，养晦流溢于心
入脑。叶片植物之上殉道
煅烧桃花光芒，注释兴起重构时间
吐露太阳气息，朦胧悬空倒立

剑指轻盈如羽，平安控制的更深更广
鸣叫号角靓丽，节奏今夜，打开指头拍击十里八乡
鸟鸣最初坚持重建之心，描绘隐入拂晓
穹顶寂寥叫嚣的相融、相合、镶嵌粗粝
顾盼飞翔，暗合最后结局，痛苦闪现幻化的事物
河流反光挪动忧伤，目光融化，花瓣宿敌解冻
显现花纹本体，真诚救赎瞬息之际
蛰虫始振飞天，迎合青春，重新踏破行营

刻画大地春回，惊飞转世穿越
秦腔戏剧落地完美，简短抚平目光祥瑞
只言片语，起伏凌厉
反复打开合上，心花怒放，流水的歌谣曾经
韶华隐痛，难以割舍，吐露传说与交往
与此呼应宗谱的文明，泪眼的原型
白色花朵探寻兴衰，顿生悲悯复原

（一）
河穿过岁月，比儿时的目光更澄澈
岸边的村庄和村子里的人，一起老了
布满了斑驳陆离的皱纹
斜倚在长堤下，吸纳阳光
流水会枯黄，柳树会发芽

田野就躺在那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孕育粮食和，苍莽的草稞
轮回先人的血肉和骨骼
当寒风吹过，一只野兔牵引视线
在大地的毛发里，隐没

地平线就在那里，不远
无法触及。我可以走到下一个村庄
沿着河流觅食
当我把果核遗弃于河水
它一定会在不知其远处生根发芽
复制我的信息

（二）
河流走向远方，在我的梦里孤独
无法阻止你的消瘦或是丰满
与村庄一起，从土地中长出乡愁
我用中年人的手丈量依恋的长度
笑着哭，思念那些逝水，和田野里走过的影子

你们就是我所有的幸福
在水边的草丛里寻觅蛙鸣，还有
突然长大的无所适从
青纱帐如此美丽，有吃不完的粮食
也有铺天盖地的爱情，倏忽而至

我知道除了你们，这世间没有恒定的东西
今天的河不是昨天的河
田野里总会长出新的植物
我可以肆意伸展自己的根须
留住一些不会改变的名字
（三）
在河边垂钓，一尾想象中的鱼
它有着最曼妙的身姿，最光滑的肌肤
纱裙飞扬，我的鱼钩就在水草里闪光
诱惑是致命的，以爱情的名义
歌颂死亡，和幸福

耕种如此艰难，满目荒芜
羊群走过堤岸走向原野
依偎着夕阳和落霞，呼唤炊烟
迷恋一条长长的，长长的皮鞭
迎着风，画出我从未到达的地平线

哦，我的田野，我的河流渗透你的脉络
地平线永远无法到达
我可以仰望天空
也可以想像，我的骨头成为泥土
长出玉米

（四）
追随犁铧，播种被风吹落的牙齿
土地的伤口即将结痂
当河水漫过天空，当荒冢开出花朵
天地间到处都有莫名的讯息
如果可以沉睡，必将富足

在四季的光影下，凸显孤独
庄稼在等待雨水，河流逐渐瘦弱
等待丰腴。如果季节可以逆光
各种风高居于云彩，唱起我写的歌词
我爱所有的目光所及

这是我的尘世，不是你的
我的原野不缺少奔跑
积雪中打坐，冥思阳光融化身躯
以梦的方式追随
就如同河流的行走，终极的遥望
有海洋，也有无光的，根系无法到达之地

 1
轻雾，丝雨，陌上柳色
牛背横笛，心被一滴水覆盖

寒冷失去支撑力，如海浪击碎自己
帮天空的彩门，装饰上暖暖的玫瑰

允许泥土、诗句发芽，允许雨巷的回眸
笑容用来修辞，也用来试酒

风景藏在句子里，等城南旧梦的梅开
等一阕小令，捞出绿秧和雁鸣

                   2
草木犁出春风、春雨，尘世的书页
一半写着柴米，一半勾勒月色

滴答声坐在魔法仙女的膝上，给孤单的石头
贴上桃花的吻，给布衣布裙染出浅绿

故事丰润，带领蚂蚁找到糖果
养绿、养诗的我，开始与所有的花对称

                    3
二月撤去埋伏，如打开的水墨折扇
盛装的鸟们，啼开东吴的船
门窗发芽，比拟春天的入口
雪榻上的海棠，临窗梳洗

绾起青丝，给这个下午，佐杯清茶
手掌上的玫瑰，悠悠开放
气息的醉，是一种索引
盛大的日子，已在马背上

如果那衣袍穿在我身上
如果那乐器抱在我怀中
如果那呼吸吹到我眼前的人
如果那手臂的弧度刚好握住流云
如果我每一步都踩着那碎裂的沉香

我的额头是不是应该低垂
我的眸子是不是应该饱含泪意
我周遭的气韵是否要由一头白象来决定
如果我只是爱情的一种象形
你还会不会，会不会爱上那壁画中人？ 

受权的老人，匿名的孩子，
潜入花园属性的人。
 
围绕看不见的枯荷作循环，
花园修正，又点亮。
 
迢递而来的被雕刻的黄昏，
悬空的都已舍弃玄谈。
 
花园里没有此刻的苦难，
光影的抚摸让天空也屈尊。
 
为了从花园内部看树的人，
栎树亲近，带着近人的温暖。
 
掌叶时下落入白平衡。
谁动态了谁？谁来去了谁？
 
像那些静谧而起伏的低山，
花园新添了，亲历的金。

我不说话。那些抱紧枝头的雪团
正以暗香和皓白带我洄游江南的春天

水边，我不知不觉地爱上她以后
那些雪团，便愿意子规流出所有的血
用一生的长情为她歌唱。然后
永远以一朵花开的悲伤
去默默地想念
以及疼痛

她就是梨花
融入那些雪团，让我
把心给了她的梨花
我再也捉不住四月青草的嫩绿
打开的一扇窗户关不回去了
梨花的亮度是雪团的颜色

她用一枚种子的力量
捅破我石头与饮酒的孤独
苏醒的黑夜，适宜酿造荒凉
我在那些雪团，抖落风的声音
和无数雨点，无数鸟鸣，无数往事的蚂蚁

我多么渴望
一声春雷连接花开
彩虹如挣脱樊笼的飞鸟
我和她踏平火山灰覆盖的孤岛
湖心亭泛一叶轻舟
像两片紧紧相贴的树叶
飘浮水声上
不问烟火

而那些雪团，总是让一双少女的眼睛
蛊惑我说出心中的秘密。我不得不确信
自己是一个背着布袋从她身边走过的僧人

我的布袋里有海
有跃过波涛的鱼
有寂静的，善良与温和的绵羊
我是她生命可以献祭的一部分
沉默实乃折叠所有语言的苍白

2015.7.26.

《立秋》

秋风起，凉风至，白露降
寒蝉匍匐大地，在高天
梧桐叶应声落下，两片秋天
在秋燥的高粱地，贴上了秋膘
以及三两只凋谢的桃花
遍地红的枫叶，在白山黑水之间
忘却了夕阳，忘却了故乡

白梦依稀，在竹节枯黄的东山坡
三两声蝉鸣有气无力地挥舞着臂膀
一节螳螂，在瑟瑟地抖动离歌
日渐饱满的心思，随同望乡的桐子
落满秋雨和愁思的油纸伞
隐约丁香一般叹息的姑娘
目视驳岸的船头，和远方的芦苇荡

《处暑》

处暑之日鹰乃祭鸟，天地始肃
禾乃登。争秋夺暑的阳光悄悄南移
风行的知鸟伸出拳脚，小露锋芒
稻谷渐黄，遍地红的高粱
在须弥之间节节高涨，围屋之上修廪仓
热得发烫的心思，在江南以南
在唐古拉山的雪水浸泡下，泛着秋色

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
漫山遍野的果实，在孩童嬉笑的脸庞上
长满了红色的阳光。来自西伯利亚的秋凉
大步南撤，直到把汶水的温度
下降成晨曦的雨露。禾场上飞扬的稻穗
衔在雏燕的嘴里。一大片的荷花灯
在呼兰河的传说中，落满平静的夜色

《白露》

鸿雁声声，玄鸟归。羞答答的露水
打湿了怯弱的寒衣，不分春捂和秋冻
白露白迷迷，秋分稻秀齐
满地的红黄白，在拥挤的棉花地
飞快地将温暖采摘。连同缤纷的往事
只见一刹那的灵跃，在恍惚之间
蒹葭薄雾苍苍,白露指鹿为霜

降解了一个夏季的躁动，暴晒时光
忙碌了一个节气的秋耕，日渐瘦长
扎紧心思的篱笆墙，排成一行
随同目光，追逐渐渐远去的红高粱
彷如多瑙河的夜色般，流淌母亲的抚摸
在每一次寂静来临的时刻
卷起爱恋的忧伤，连同在河之洲的雎鸠

《秋分》

秋分之日雷始收声，蛰虫培户
水始涸。北回归线的分割在黑白之间
飘香的桂花树，在江南以南
蟹肥菊黄。以膜拜的姿态追寻浑圆的月光
八月十五雁门开，在燕山脚下
带着寒霜的屋檐，在黎明迎接须白
有雨的秋分冻伤了幽冷的寒气

风和日丽的玉米地，掰开的丰盈一尺长
南极星的亮白在南郊，秋分秋碧蒿
长城的蟋蟀高声尖叫。寒露无眠
凉风习习！庭院老井的上方碧空万里
飞翔的锦鲤，在云端，挥舞丰厚的背脊
看那秋色，海洋般匍匐大地
月光下的凤尾竹，摇曳多彩的江天

《寒露》

鸿雁南飞，雀入大海为蛤
菊始有黄华。梧桐叶上望见星空换季
月夜凝结成霜，九月节的心宿西沉
冬天的脚步隐约可现，秋衣寒光四射
喧嚣的绵雨，朝朝暮暮
溟溟霏霏中登高九重。西川的雷声
降麦归土，野山楂痛饮寒露茶

滴沥清光满，荧煌素彩寒
腊儿秋的豆场纷纷扬扬。在节庆的午后
田垄上整齐的走着成行的麦芒
风摇愁玉坠，枝动惜珠干
霜降之后刨地瓜。锄把的温度
在握紧滚烫姜汤的瓷器背影上
洒满晴天的灯火，连同思乡的眼眸

《霜降》

霜降之日豺乃祭兽，草木黄落
蛰虫咸俯。枯叶霜花白
北山坡的红柿子，在庭前赏菊饮酒
秋霜的草木抚摸遍地的红枫
登高的蜻蜓，洗净浮世的尘土
在辽远的山涧小河，肥美的山药
互诉衷肠。把湿润的地瓜关进粮仓

白昼秋云散漫远，霜月萧萧霜飞寒
无知无觉中更替了黑夜的棉被
在那哗哗作响的森林间，冬眠的松鼠
膘肥体壮，夹杂堆砌松果的洞穴
慰藉即将来临的风雪。垄上遍地寒秋
只一束月光，就将冬天的旨意
化作塞北迎风飘扬的五彩云霓

一滴水把自己弄脏了
就跳进河里洗干净
一条河把自己弄脏了
就流到比它更大的江河里洗干净
江河把自己弄脏了
就奔向大海洗干净
天下，有那么多的脏水都要大海洗
难怪！海纳百川的大海
装了一肚子苦水

大雪封山
饥饿的麂子跑下山

有人在村边挖了个陷井
上面摆放养食物
麂子一走上去
就掉进了死亡的陷井

掉进陷井的不只是麂
而是善良最绝望的叫声

五月份他突然有了微信
是用来众筹的。肺癌晚期
我捐了三百。附言: 你好好活着，等我来喝酒

七月份，一个下着暴雨的日子
我跟在人群后面
把他送到一座青山之上

现在他一直在我的微信里
坐在椅子上，病态，但安详
老父在右，女儿在左，照片是他妻子拍的

2018.01.26

暴雪刮起风，像马的嘶吼
父亲前面推着车，我在后面推着车
最难走的是山相家那条——黄土路
遇上大雨天，车轱辘缠着泥土
辐条也塞住了。父亲停下来，歇口气
等着我。这么糟糕的天气
半天才能抠出泥巴疙瘩，纠缠的麦秸草
路边的冬小麦饥渴，我哭泣着
想逃学。可是我跟天气哭诉么
风继续刮。雪落在脖颈上，暖化
瞬间流淌成汗水。当我推上山坡
看见远处的家乡，一阵阵刺痛
母亲的心。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远走他乡——父亲的渴望
未必是一件好事。在上学路上冰冻我幼小的
童心，那暴雪刮起风从枯树枝掠过
父亲。他的
老牛车，吱嘎吱嘎响遍
漫山遍野。

一个冬天了几乎没有落雪
寒风吹过大地，像万马在戈壁滩上
奔驰着，尘土飞扬的干涸

顶着风，戴着帽子
结果是，一种迷惘的演绎

像一位夜行者，经过了沙漠
沙子在天空里，织着丝绸的飞舞

一种逆风行走，我的耳边
掀动着三千丈海浪的呼啸

一种禅定，也有了动摇
像一盏灯在摇晃中，熄灭了
我只有折回，像一次对于西行的背叛


风中滚动着空空的纸杯


头顶的夜晚斟满着稀疏的星光
因为青灰云朵的飘荡

大风来了，一只纸杯在路灯下面
晃动，像一座倒下的烽火台

那些诸侯们，早已经不相信
边关告急的狼烟，一笑了之

倒下的千军万马，是在一座座
摧毁的，儿戏

多少干涸，没有了宁静的啜饮
晃动的扇形，在滚动没有定性的
摇摆不定，像一叶风帆的海浪


高处的灯光在投下朗朗书声的宁静


这里没有节日的港湾，只有
没有钟声的起航，这里

没有日升月落的抛锚
只有一次次春秋之交的，彼岸

一把一把的镰刀，是弯着的腰
一支一支的笔，是划动着的船桨

每一页试卷，都是一片汪洋的大海
冬天里的播种，只有雪花的
惊喜，像大雪人一样
在憨憨地搞笑，成为了荧荧的灯光


跋涉在荒漠中的经语是不朽的绿洲


干涸的文字，没有雅致的芳香
就这样忍着，像一位沙漠中的旅人

爬下和放弃，只有绝对的死亡
既然是注定的旅人，只有勇往无前的
穿越，每一只脚窝里

都种植着月牙泉，还有那些青青的
芦苇，摇曳着面壁九年的

佛语，像一个人的一生
在走着一种三乘，最后的绿洲
是自己的明灯，也是他人的甘霖和彼岸


火车经过的田野是干枯玉米杆的铿锵


田野的寂寞，只有西风猎猎的
抚慰，卷动枯叶的经卷

念念不忘，那些干枯的玉米杆
或者头枕着铁路的路基
面向着南面灿烂的阳光和温暖
或者，是田野中
相互依靠的，直立的草垛

牧羊人的皮袄，像一把刀子
插进了西风的行囊，这样的奔跑

像饥饿折不断的炊烟袅袅
村庄就在铁路的一边，羊群不是一个一个的
句号，膘肥体壮

也有潮涨潮落的时候
只为一个价钱的等待，像不可捉摸的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