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沉寂的河 远比夜深的旷野还要凝重

世间苦冷
晾晒红薯的茅屋是祖先留给我的藏身繁衍之所
秸秆成垛 娘的心事成垛

饥饿难耐时
我会匐入土壤
头枕外祖父蜷曲着伤痛的老寒腿
听布谷鸟归乡的呼号

我离家多年
骡马早已卸下重负走失在河的尽头
当压抑的冬天被豁然推开 才发现世间的温良
是桥头的风吹动了你的纱巾

●与己书

世事匆忙，天地辽阔
我只端详，自己的影子

在喧闹的尘世上
我为什么抱住寂寞之美

时间里充满繁华
又仿佛空无一物

自然有着自己的节律
与我的心跳如此合拍

柳絮如小雪的时候
紫桐就开花了

青春是庞大的
现在，微小的事物令我着迷

风，还是喜欢一阵春风
水，总是钟情一池春水

2018.4.11


●四月

四月雨水，荒凉的雨水
繁花即将落尽

听雨的人在夜半绽放
风雨中一朵白玉兰

屋檐下，瀑布
打湿旧村庄的好梦

天亮了，云彩还在空中展翅
一只喜鹊，地面上跳跃

白腹黑背的喜鹊
天空一样黑白分明

你们都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雨水

2018.4.12


●一个读书的上午

阳光，多么饱满
滴落在春日的绿叶上
安静的阳光，不声不响

窗外有些微微凉
鸟的呜叫，挂在树的最高枝上

该落的花都落了
该开的花还开着

小心地翻书，担忧一首诗
从书页上落下来
仿佛花瓣一样脆弱

细碎的春日，在白云下
心中无事，远山在望不见的远处

蓬蓬勃勃的春日
慢时光里，多么盛大的寂静

2018.4.15

春日迟迟
 
烟花在半空，还是要落下
成灰烬。大清早，炮仗的声响
拦住了窗前树上的鸟鸣
做好的红灯笼，挂在墙上
今日元宵节。而农历十三
游傩七圣手持长竹帚
已从村头走到村尾
舞狮人就要穿上盛装
而热闹全是他们的
表弟多年未归，音信杳无
他一定是把他乡认作了故乡
大门前的镜子依然完整
竹竿上的红布条还在
春日迟迟。你在一朵油菜花前
慢下来，金黄是春天的色彩
你已忘记赞美。
 
2018.3.2



在春天
 
玉兰花落满地，落在惊蛰
没有人在意。树干爬满青苔
右边明亮，左边有些暗
那一声惊雷，没有人在意
是落在池塘边，还是旧瓦旁
新正月，还没有过完
梅花在南山下开它的雪
你过你的独木桥
不堪临镜，不堪垂发的人
不是你，又仿佛是你
此处荒野。在春天
有零星的小白花在开
有人突然离去，在一场
病痛之后。在春日的某个清晨
 
2018.3.6
 
 

春日即景
 
去割畲村。如果看见三月泡
开遍田野，你不必惊讶
它的白光，如此寂静
多像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瞥
坎下的柿子树长出了绿叶
不说，你真没在意
满枝都开满白花，那是
河边的李树。多像你的沉默
哪一朵落入水中，谁家
门前也有两三棵？
已是三月。垂丝海棠
含苞待放，初看是杨美人
再看是浅浅的春愁
集镇下午的街道，摆摊的
人群还在。木盆里待售的鱼
还在春日的下午游来游去
 
2018.3.13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竟然就是一代蜀王的归宿
怪不得要耗费我千万次打听
才能从草房碎瓦间看出历史的破绽
在石岭村，隔着一段残墙与你对视
满地的杂草似乎模糊了你的表情
即使是愤怒和咆哮也悄无声息
岁月哑口无言，甚至晃一晃
孤寂和冷清都会纷纷飘落
种下千年的时间必将长出万丈的叹息
生前呼风唤雨，死后雨打风吹
即使是帝王也难以抹平这巨大的反差！

雨生百谷，播种，我们从今天开始
移苗点豆，赤脚穿草鞋唱响春天最后一首歌
把蓑衣斗笠放在田埂
吧嗒，ㅡ口黄烟一缕青烟

布谷声声，简单，明了自然
牛背童谣，放牛娃的故乡摸不着
远了，把走过的泥巴路折叠豆腐块的被子
春雨绵绵，湿润了哨兵步枪上的刺刀 

贝壳记事，雨祭仓颉他是文字始祖
翠绿，春梢芽叶，闲来上山摘一些新茶
千百年这些好的习俗与城市不相干
车水马龙，没有布谷鸟没有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2018-04-20-上午写于杭州。

我只想说  一种刀尖上的美
白雪皑皑的最顶端  美人手腕上的漩涡
一簇簇白色的火焰  冰凉的
抑或绝望的  一种伤害
谈论她的时候  有人窒息。
在县人民医院的十字路口  南端
向东的第一株樱花
当爱变得疲惫  有人害怕老去
他惊慌失措  因此便无休止的迎合。
所以  美是委曲  
是在痛苦中寻找措词。可是
那异域般的白  那雍容的青春
无法躲藏的炙烤……
这都得需要理智的煎熬
需要打马归来的故作镇静  需要
把问候打磨成顽石般坚硬。
那刚从门诊部逃离的被折磨者
他的暗伤是独自一人时的溃败
他面对大街上的一株樱花
仿佛一刹那失去记忆。

鸽子滑翔俯冲，心结未了
失重的，多半是些肉欲之身
 
凡尘之上，云之巅
沿着塔尖所指引的方向
只需迈一步，我们的灵魂
就可以从事物内部，仰望苍穹
 
教堂不大，宽敞的是胸襟
里面最安静的部分
适合圣母居住
 
神父，我有罪！我的体内
饲养了一只老虎
关笼中或放虎归山，都是罪孽

蓝色光线伺养着青草地
草地上生长着石头的森林
森林里写满石头的童话
这不是孩子们天真的以为

而我确幸
亿年前一场地壳的运动
平静的海底从此被抬高
呜咽的海水在地壳的缝隙里
分离而又复合
依附它的岩石升起裸露再遭挤压
如成熟的石榴
一夜之间突然胀裂

植物们制造的酸液
如自然之虫不断吞噬
石灰岩的表皮不断剥落
上层的玄武岩又给它足够的庇护
自然之虫才不足以
将它剥蚀怠尽

而来自亚热带的暖流
保证了这些剥蚀均匀
留给每组石岩之间的印记
如此斑驳而又圆润
我仿佛亲见
这些自然合力的精湛技艺

为了更接近山顶
我们徒步
动用索道和电瓶车
她的高度需要恒定的征服者
几只小罐的氧气瓶
缓解不了呼吸带来的苦

从树影中透过来的山风
它的节奏的与我的呼吸融为一体
人必须不断打破自我
一路我试过千百个折回的理由
但总有不曾体验的力量牵引我

峰回路转注定令人欣喜
我已闯入三朵的领地
纳西族的守护神
正高举寒光闪闪的利剑
震慑了我这个异乡人

不得不止步
在积雪的边缘
而一米阳光
突然击穿厚厚的云层
我的影子 在积雪上
被固定下来

朝阳公园的上午
是天津妈和湖南妈的上午
花草树木收留
两位老人的时光
在湖边行走
天津妈说“老姐姐，你喊啊”
“大声喊出……啊……”
湖南妈一辈子没有大声说过话
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她喊不出来
“啊……”
天津妈大声喊叫啊……
对面的蓝色港湾响起回声
啊……啊……
我头发花白的婆婆
像干坏事的孩子一样
鼓足勇气也学着喊了一声
“啊……”
然后大笑起来
两个妈妈站在河边对着空旷
对着春天的万紫千红
你一声啊
我一声啊
似乎把整个春天都吵醒了
把自己多少年的委屈都喊走了

末了
两个妈看着我说
你也喊一嗓子
啊，我喊得又短又急促
她们笑着说“你真的不行”
没有吃过苦怕喊不出来
那一天
两个老姐妹
正式成为喊公园的人

它盘锯在五指之上，自成山峰
在未知的日子里，布下看不见的
迷宫。它隐藏着身体里的秘密和沟壑
诱使我
徒劳地穿过田野，穿过树林
发梢上沾满露水，仍然不能到达
 
这缠绕一生的纹路，让我埋下
身体内的潮汛，拴住不安的魂魄
浮萍的身世，以及在人间沉溺的艰难
不足以唤醒沉睡的上帝
 
我们最终成为了什么？
桃花盛开，枝头成为牢笼
我也是其中一瓣，在广阔的人世
不停地下坠和降落，紧握手中深刻的纹路

河口镇村
——给贾晓燕、李丽菊

               李文俊

一些事物
靠想象，难以还原
本来面目
夕阳落在黄河故道上，我们
都是被遗弃之人
说不清楚的三月，候鸟
从南方
成群飞来
它们的鸣叫，不知来自树丛
还是飞翔途中
田野因此变得更空旷了
而我们彼此
站错了位置，相互
交换
光明与黑暗
（2018/04）

怀春

第一场春雨过后，你就
无法自拔，只得与草木为伍

你的脊椎弯成鱼钩，钓不起
打上烙印的一腔春愁

一夜白首，像大蒜和橡皮树的须子
说不准，草本和木本的春天哪个更年轻


杠杆

风在百叶岩上磨尖钻头
它要钻穿土层打通地狱之门

月亮的两只犄角尖尖
挑着一对磨盘似的山梁

太阳从地平线钻出来
像穿山甲一样带着土腥味

给我一个杠杆，撬动天堂
便于被闷坏的神仙越狱


如是我闻

一颗得病的桃树，开出
梨树的白花，被它颠倒的红白
传染疟疾，让整个桃园抖索

不想吃素的高僧，收藏满坛”女儿红”
在冬瓜的肚子里，填满六荤，清蒸
把牛百叶晒成梅干菜，煸炒
放上油辣子，装作若无其事


春逝了

苗圃是春天的脸书，花农
认真地给一棵白蜡修枝，渐渐
有了盆景的眉目

春天正在蜕壳，像老去的蚕
通体黄亮，体内，一个浓缩的太阳
照亮作茧自缚的路径

《诗画枫桥小镇，卷轴在山水澄明中》


一幅画藏着生态的律动，像一件古玩被翻出来
古意流泻，枫桥小镇在与纸张深谈
不漏口风的美，让青葱弥补思念的裂纹

有飞鸟，用百羽的矩阵安排了画笔的流向
璀璨里的绯红，是一轮红日，散落周身的光芒
于画布中，散落灵感的颜料
用一支青蒿，遮蔽水声的连动
洲际之间，是水的分界线，一坨明亮的色泽
预留出枫溪清流迷转的荡漾

我攀延的目光，进进出出，画里的枫桥有着深呼吸
家园美好，国运昌邑。等待渔汛，追踪群鸟飞落的起因
我很想把这幅画，卷起来带走
挂在书房里，看着那一片葱郁的辽阔
安枕尘世的多仄与烦忧

枫桥呀，恍若是一位婷婷的美人，被我爱着
并用青春里的五颜六色，变换着她美的妆容


《洁美枫桥，让一首诗吟哦了山水的亮度》


仿佛黄檀溪与白水溪争着跌入，二溪汇集成枫溪
绕过梦的枝头。枫桥架设，水洗里的从容
烟波横美，美丽乡村出落得锦绣

夕阳很瘦，挤进葱郁的枝条，巷陌里一块青石攥着一块绿影
那怀抱的乡愁，从不走失，在古巷里，有新楼宇，进进出出
欸乃的声音，被锦绣包裹，枫桥的美被时间兑换成真金白银
用一首长诗，拉开吟哦的亮度

小镇洁美，花朵开出诗歌的行度，水鸟带出涟漪的水秀
江南名镇，成为一块词牌，美而不惊，婉约着钟灵与毓秀

我在枫桥镇等，等着葱郁浸染成身体的颜色
加剧乡愁的颜料，使美，原形毕露
皆是渔米欢腾的字词，在躬耕文化上细读


《稼禾的丰腴，写满枫桥的清秀》


浩浩荡荡的稻田，稻花开出乡愁的暖，白米湾万亩茶园
又一次布阵检阅，用水美山美，写出那片古韵里的昌邑
诸暨花果山庄，在蜜果里把安居镌刻
水果，蔬菜，花卉，茶叶与竹笋，丰腴着幸福的腰肢

仿佛枫桥，美丽乡村布设一场锦绣
生态祥和，百业聚旺，每一株秧苗，都有表达向美的方式
用植物的身体写诗作画，通透着乡村日渐美的新颜
并被幸福的声音传送

在枫桥镇，所有的声音都很清润，悬浮的水草也有美的舞姿
山水澄明与幸福安居，互为映衬。宁静致远，乡村里有动魄的美
于一缕弯曲向上的炊烟，解构

有人在水田上读诗，有人在茶园上唱歌
那声音，都缥缈成水雾，滋心润肺，清洗耳眸
亲历的美，露出人与自然铁定的乾坤


《枫桥驿，在一首诗里解读乡愁》


如果能用一场麻醉来表达我的多愁善感
一定是枫桥驿，滞留了笔端，逶迤而至的感觉
古镇与乡愁，解读了那片山水澄明的地域
用翠竹影壁，斜斜着炊烟的新声

我在枫桥，被元祐塔接管了目光
像是一种标志，找到乡愁美丽的忧郁
而枫桥驿，正是把美归拢在一起
正是用乡愁的脚踝，把枫桥横亘在人世
一步一莲花，步步生香
用一堆凌乱的诗意，堆在脚下，却也是小镇清秀
滋生美的辽阔

枫桥驿，在枫桥有着新生的含义。是心灵的驿站
是美里的安居。是美丽乡村出彩的锦绣
生活富裕，民生安定
像一种归宿，不由自主，奔赴而去
隐姓埋名，做枫桥驿中的一个什物


《小天竺，嵌入美丽乡村里的一个词》


深居浅出，山势成为人间的阶梯
泉水叮咚，于秀美中影影倬倬
大美风袖里，抖落石刻的碑铭

一定是枫桥镇，裁剪美的缭绕，藏住一枚诗意的字词
以小天竺的名号，成为检索的条目
仰视之间，亭榭之侧，诗画里的气象，雕琢一把鸟鸣
流水继续，声唤的苔藓醒在截句里
被时光驮来万物美的景象，吟版成时代的风流

但我肯定，小天竺不过是枫桥镇美的缩影
不过是安居大美里的一笔珍馐
园林之美与生态之美，在枫桥比比皆是
让美，立地成佛，成为禅修的对象，接踵梦想的图册

美丽乡村的征途，用小天竺的样式一次次轮修
枫桥大庙与香榧一样有着脱俗的反响
一滴水墨，砚墨出诗画的可心，把自己寄存在枫桥
用小天竺，注册出身

这只寒鸦，在灰色蒙蒙的天底下飞。
比灵魂的欲望轻，比上帝的旨意低，
比一朵雪花高了几毫米。
 
这是一个浓缩的黑夜，
用重重的铁锤都敲不碎。但它却不敢与雪原茫茫的白，对视一回。
只是一头扎进空空的饥饿，
靠收集雪：破碎或断翅的响声，充饥。
 
虽然这样黑，
这样孤寂地凝视：一只瓷质的梅瓶
碎骨粉身。却比看雪色的碎白，更轻；
比看闪亮的灯火，更明；
比用一把钝刀夺人性命，更残忍。

小时候
母亲把一颗红薯
一掰两半
一半掰得给了我
一半掰得给了我妹妹
现在她化身为蝶
在空中
不停地掰、掰……
她要掰一半春天
给我

倏忽间，繁密的桃花就
凝成了小青桃
只要你肯仰起头来
就一定能发现
一颗颗小小的心
挂在树梢上，顽皮，泼辣
青涩的茸毛反弹着你的目光
不会在身上留下疤痕
她们在长大
长成一首小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少年的心事有谁知道呢？
她们现在还没有忧伤
正对着我微笑
像站在树下用美颜拍照的
我乖巧的小女儿

海西，六月的风吹过
猎猎经幡在风中为苍生祈福
有人围绕敖包双手合十
有人提着裙角在盐湖起舞
我在风中
看云

人世间，有多少一饮而尽的蹉跎岁月
到最后，不过就是凝结成
体内的一粒盐
我们揣着这粒盐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苍茫大地

你说，曲靖的花
开了
而我对面的山上，太阳
正悄无声息
坠向悬崖
一些事物处于呈现或消亡之间
我必须重新确认自己
和它们的关系，该结束的
与该开始的，各有其可能性
春风改变了一切，身后天空依然辽远
不肯弯腰的白杨树，几片
枯叶
还没有完全掉落，新的芽苞已经
顶出来
（2018/03）

火燃烧时，需要水浇灭
桃花盛开时
也有一场雨远远赶来
可春天才刚开始啊
为何急着将桃花纷纷熄灭
好在经过大野的时候
又一堆火已经燃起
且有燎原之势
这些漫无边际的油菜花
其火势
欲将村庄包围
欲将一座山冈燃烧
且如一把火炬
把春天举过头顶

登灵台山
 
经宁化安乐，过清流里田
到长校镇。邀约登客家佛山
定光佛就坐落在山巅
你犹见欧阳真仙率弟子
建茅屋立行宫，颂经传道
缓缓向东流的长潭河
是你随手扔出的腰带吧
捞沙的船停在岸边
你在找筑陂止水的那只芒鞋
明日就是新年，鸟从竹林飞出
也没有鸣啼。你沉静如昨
去翠峰寺看欧阳真仙的坐骑
已修炼成千年石龟
百年茶花树也不急着开花
走一段山路，可见枫树、石楠
杜松和灯心草。在福源寺
饮茶，远望是大丰山
而圆通寺的鞭炮红也开了
再走过去，红红的果子
一串串挂着。你叫不出它的名
你也没有把它摘下，匆匆下了山
2017.1.1


在福源寺
 
你再一次看到
白色的鸟群飞过田野
是在清晨。在岁末的最后一天
它们飞的那么急
也没有一只落单的鸟
你又多认识了一种植物
像无花果，结满树枝
在福源寺。小铜钟挂在梁上
已有凹痕，你不急着去敲响它
破败的古寺就要坍塌
险些滑落山坡地。仙人峰的香炉
还没有点上香，也不见香客来
登上木楼。近山仿佛可触
而远峰藏在云雾里
2017.1.2

无字碑
 
山中是清幽的。香客还未来
晨钟的响会落到山下去
你没有四处走动，就看见
飞檐、蒲团和僧房
有一柱香在你来之前
已经越过了屋脊上的双龙
和塔。你也点燃三柱香
阿弥陀佛，默念三声
你指着一树朱砂果给我看
若串成珠子挂在胸前也不错
拾阶而下，坛中茶花正开
你绕过圆通寺前的石碑
未凿一字。这样多好
2017.1.3

海西，六月的风吹过
猎猎经幡在风中为苍生祈福
有人围绕敖包双手合十
有人提着裙角在盐湖起舞
我在风中
看云

人世间，有多少一饮而尽的蹉跎岁月
到最后，不过就是凝结成
体内的一粒盐
我们揣着这粒盐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苍茫大地

火燃烧时，需要水浇灭
桃花盛开时
也有一场雨远远赶来
可春天才刚开始啊
为何急着将桃花纷纷熄灭
好在经过大野的时候
又一堆火已经燃起
且有燎原之势
这些漫无边际的油菜花
其火势
欲将村庄包围
欲将一座山冈燃烧
且如一把火炬
把春天举过头顶

我眼中的刀子，它射出了时光的火，
在等待与撒尿的过程中，烟卷焚烧出的勇气，
塑造了孤独者流浪的脊背。
告诉别人学会忘记，忘记背后的石头上，
刻满了杜鹃啼血时思念的记忆。
与爱无关，爱却在河流的胸膛里，
奔腾出一泻千里的激情，尿水淋湿了裤子，
人们说那叫肾虚。无法遏止的痛苦，
击溃了阳光下所有身体的努力。
冲刺，冲刺背后的力量变成了时代的病。
没有必要重振旗鼓，那些记忆深处的火光，
它在锻打不需要感觉的冰冷。在回望之后的光阴，
拉长了斜阳下的背影。裤带上栓起的文明，
更多的是在凸现人类发展过程中的虚伪，
别致的嘴脸背后，秩序的手上紧握着破坏者的尖锐。
颓废之中重建的骨头，在脆弱中经不起冷风中掩藏的袭击。
地下河里的挣扎它说将代替我在暗夜里的沉思，其实，
我知道每一种努力都经不起玉米的考问。
良心上的石头有点坚硬，而文字间的裸舞，
却表达出了更多隐晦中的潜替。寻找！
那些被寻找的火中，迷思与清晰一样纠缠着思索的灵魂。
尖叫吧！诗歌说。而那玫瑰落了一地，
我所拾起来的麦穗上，镰刀已经生锈。
静静的，你说系好裤子后就不会再有阳痿。
但时代的病本身就是一种根的缺失，我们所要改变的结局，
也没有注入太多阳光下的美丽。肌肉与黑铁的煅打，
恰恰说明了我们需要为这片土地输入动力。
而市场经济下的扭曲闪烁出太多浮躁的气息。
谁能改变？或者说，谁在沉思默想？
我们在文字间的发泄，证明了金钱背后的迷茫。
快速前进！快速前进！前进的速度，
拉开了我们所有人内心的裂缝。
痛苦吗？没有生错时代的品味。
说明我们将在现代化的战车上冲锋陷阵。
兄弟们拉起手。我们在大声的喊。
但长征路上的掉队正是一种多元化的水。
流泻四方，我们抬首仰望，就像这光。
它赋予我们竞争压力的过程中，也给了我们痛苦和欢乐纠缠的思索。
走吧！穿起西装，我们告诉别人就象别人告诉我们一样。
而我眼中的刀子，它把火中的时光压缩成了文字间的伤。

你一定深知春夏秋冬的悲与痛，欢与喜
也一定知道一朵桃花的三月，一片雪的温度
是不是皮肤开始变得粗糙，头发愈来愈干枯
明亮的眼神也开始黯淡无光，一颗心被操碎
你总是迎接黎明，在别人沉睡如石的时候
一只麻雀的鸣叫都会唤起一颗渴望自由的心
一根香烟嗫嚅已把洁白的牙齿熏黑
你说你喜欢吞云吐雾的样子，仿似漂浮在天空
就能把这个世界尽收眼底，把家乡俯瞰
你已习惯了骂骂咧咧，就像习惯了一场场酒醉
你支起水准仪，经纬仪，垂线仪，全站仪的样子
已没有了校园时的生涩，也没有了那份青涩
你咬住一根红蓝铅笔的时候，一定紧绷墨线
你看图纸的时候，也一定把框柱，剪力墙看透

一根钢筋串起你的青春，不出意外
也会串起你的中年，这时你已独揽大局
审查资料，组织协调，召开会议
奔走于各个部门，各种酒场
你甚至开始习惯训斥下属，敲桌子，撂狠话
春走了，夏来了，秋深了，冬寒了
你胖了，也黑了，你累了，也老了
别人叫你领导，叫你经理，叫你老总
你却在一个酒醉的夜晚，因为别人叫你一声小张，小刘，小陈，小李
哭了，哭得声泪俱下，哭得像个孩子
你总是望着那些新来的大学生
由衷的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你开始怀念往事，向人们诉说
一个个参建项目的故事，一个个难忘的夜晚

此刻你该入睡了，因为明天
你还是一个工程人，还要迎接黎明
在人们沉睡如石的时候，你已搬起生活的石头
一步一步，如此沉稳，坚定，像上了强度的混凝土

对雨的凝思，就像天空对云的呼唤
没有哪一片风，能够知道脚的方向
来，或者去，都是你的眼神
还是选择安静地坐着，等待你的愁绪

躲藏在夜空中，究竟哪一颗星星
是你的眼睛，我幸福地寻找，或者想象
如果有一条幸福的牛，可以有一种灿烂
比每一个早晨的阳光都让人怦然心动

这一滴玄幻的露珠呀，整个明月的思念
一不小心，在银河彼岸失落的爱情
深邃的眼神恰巧掉进你的怀抱，小心翼翼
又甜蜜地守护着，犹如守护你唯一的红唇

炊烟从被窝里揪出耳朵
站在烟囱上
听羊群吆喝童年

步履炒豆子一样
在六月滚烫的锅底
对旱季那年守口如瓶

乔装打扮一份熟练
握紧牧鞭
比划岁月的出口

夜行需要干粮
请来镰刀
为青草接生

夕阳跑在最前头，赶上冒烟的嗓子
双手端出的黄昏
暖如故人

鞋总是耽心把路走丢
村口的灯光
暗示乡关何处

街市边上，学校的铃声
响一遍回忆。捧起书，翻到童年
在一行字里，找到蚂蚁搬家，牛羊满圈

与草原相对而坐，望。
那年，绿太深，无法接纳这满眼的荒凉。
在心里，那年的雨，悄悄地落下。
将在一阙词里还原，饮马河畔蓝天、白云和牧场的原色。

与年龄无关。沿着心的方向，跟着一个背影走远。
春，才没过马蹄。解开马绊，抹下笼头，尽情地驰骋一回。
站上宝古图沙漠的最高处，用目光丈量科尔沁的辽阔。
不是自私，是想让自己活得更加真实一些。那盏月下，雪已悄然融化，露出一片春。

回望，目光虔诚。
趟过一尺多厚的沧桑，从烟熏火燎中抬起头来。
我的张望，你的窗前，之间，种下千里相思。
一地思绪在风中凌乱，满目情长，望眼欲穿，双手捧一朵兰花，脱俗。

灯下，孤独。在窗上擦去错落的伤痛。
心在远方，硕大的心湖装不下一棵树预设的茂盛。
苍茫间，饮尽一杯月光，闭目遥闻，浓浓的家乡味。
梦，半醒。蹬开被子，露出捂热的三月，家已搬进春天。

母亲已经走了十年
在那边，勤劳的母亲也没有闲着
每年，清明到来之前，小麦起身拔节之际
日头欲出未出之时，一个鲤鱼打挺，她抽身站起
快步走出狭窄的土坯草屋
站在春天的门口
她整理整理衣裳，梳理梳理头发
春天，她把自己站成一株油菜或小麦
秋天，她把自己站成一棵玉米或大豆
对于一个逃过六零年大劫难的小民来说
大豆玉米胜过山珍海味
油菜小麦优于东北长白山里的老参
平日里，只要有粗茶淡饭，就能扛过日月
逢年过节，只要有菜籽油和麦粉
一大家子人就会欢天喜地
汤汤水水就能把儿女养活得活蹦乱跳
甚至养大成材
对于一般小民来说，山珍海味太过奢侈
长白山的老参也不适合她们朴拙的身体
她们穿风沐雨；锻炼了一副好身板
在日头下繁衍生息
三月如草长莺飞。我必须赶在清明到来之际
回到家乡，去看望南地里的小麦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