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组诗）山河

清明
 

一个人死在我们前头
他在路上，刚才还走得好好的
说倒下就倒下了
            ——江一郎
 
每年的清明，我都要止不住地
怀念两个人
两个为我一辈子遮风挡雨了的人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
我怀念他们生命中的每一句话语和
每一抹微笑
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
而今，这两种爱，一种仍在继续
一种却只能活在我的记忆里 
每年的清明，就像定点的时钟
我都要按时把自己掏空
让心事以思念的形式存在
假装坚强，其实
我的整座城都是空的，徒有虚表
就像此刻
远处的天空仍下着细雨
岁月积满了往事的灰尘
它一直在往下落，无法阻挡
而我过去的那面镜子却一直干净
一幅幅画面，清晰如昨
看见了就疼
镜面上的泪痕  眼底的悲痛
还有自己日益衰老的过程
都被映衬得一清二楚
有时，我会黯然神伤
不去管周遭的一切
有时，我也会暗自垂泪，独自
低头赶路
我知道，我走得很慢
有时，甚至会突然停在清明的途中
直视着前方发呆，然后
任往事的海浪如狂风暴雨般地
阵阵袭来
 
 
四月的江湖
 

四月，琴声响起
一抹亮色，在水天之间划过
光影交错，冬去春来
多少光阴化水，多少往事成风
多少云雨翻卷，多少誓言成空
都化作了满天的
电闪雷鸣
看，春天只不过才
刚刚开始
抚琴的人，却早已端坐在
桃花林里
她的眼神迷离，姿态端庄
踟蹰的心意，贯穿古今
我不知道
四月有没有江湖
我只知道
纷争早已四起
花朵的香气与
春天的杀气，相互交织
穿筋透骨
受伤的人，表情甜蜜
全身的伤已深入肺腑
浸入骨髓
 
 
 
 
欲随桃花去
 
能随桃花去的
不只是流水
还有季节的一抹余韵
我看到，在春天的深处，桃花
一如既往地绽放
然后，落了一地
这个过程
曾反复地上演
在粉红色的记忆里
美艳不可方物
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样的桃花，身着盛装
积蓄着岁月的芳华，心事重重
或许，它只应存活在
美丽的琼瑶剧里
小桥畔，流水旁
而我们心灵深处的桃花
几乎无处不在
它开在春天里，也开在
我们每个人的心田里
有时候，我总是在寻寻觅觅
却总也寻不到。我不知道的是
在不经意间，我已走过了
无数尘世的轮回与悲苦交加的
生生世世
 
 
 礼物
 

哦，爱人
在这个尘世当中
我们都是最平凡的人，时常
被动地感受着现实里的欢喜和忧愁
一次次地纠结于
尘世的纷争与凌乱
我们曾在黄昏来临时，于夕阳里散步
也曾在朝阳升起时，于晨光里慢跑
由年轻一直到衰老
我的爱人啊，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在每一缕如水的光阴里
像芦苇，把岁月一寸寸折断再拼凑成
一幅幅感人的画面
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都紧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馈赠给对方自己的礼物
我们都知道，真正的礼物
只能用真心来发现
虚无的礼物暗含的只是虚情假意和
煞有介事地承诺
这样的礼物
早已渗入
世俗的毒
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拆开自己
也拆开别人，于是，我们一遍遍看到
秋水河边的斜阳、凋零的书页和
古人嘘唏的感叹
别哭，我最爱的人
不要说你一直贫穷、两手空空
如果是你送的，即便只是一句
“我爱你。”
我已然成为了这个尘世
最富有的王
      
 
          
   又一年

又一年的时光
悄悄走过
我在纸上写下，一道道
光阴的痕迹
我时常想
人的这一辈子
究竟能有多少个年头可以从容
虚度。有多少个年头
可以肆无忌惮地玩耍
又有多少个年头
能有春华秋实般的充实和美丽
在过去的一年里
我曾周身化铁
抵御世俗的挑战
也曾浑身解数
征战于现实与虚幻的梦境
我曾在黑夜里行进
追逐星光的轨迹
也曾白日里飞奔
寻觅理想的国度
当我写下岁月，像树木一样
刻下年轮
一年一圈，一圈一年
我甚至在想
在固执的时光和想法里
我们是不是在
一遍又一遍地
重复自己
直到我们体内的伤和衰老再也
无法继续
直到我们再也无法用清晰、响亮的语言
把自己的一生
清清楚楚地
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