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诗歌的广阔领域中,李樯的作品以其独特的意象构建和深刻的情感挖掘脱颖而出。这组《荒野观察》既是一次对自然和生命的细腻描绘,也是一场对自我、存在与表达之间关系的意象疏离诗学探索。我们可以借由此组诗歌去发现分析李樯如何在传统意象与现代情感之间搭建桥梁,创造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独特的审美体验。
意象选取陌生化——重构自然与人类的对话
在李樯的笔下,自然界的意象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这种陌生呈现为两个方面,一则是意象选取的陌生,一则是意象以陌生化的方式呈现。
前者较为简单,所谓不常见,抑或常见不相识,这就是陌生。选用诸如马唐、玉蝉、碎米荠、刺果毛茛、荻芦、鼠妇等这些不常见或者本身并不陌生而名称并不为人熟稔知悉的意象。
后者则表现为草木、影子、蝼蛄、白雪等常见元素通过诗人的独特视角和新颖表述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在《影子》一诗中,“草木谦卑而盛大”,“影子也需要呼吸和露出”,这些拟人化的描写,使得草木和影子仿佛拥有了生命,它们之间的互动构成了一种超越现实的意境。诗人通过这种陌生化的手法,重构了自然与人类之间的对话。
诗人将草木描绘得既“谦卑”又“盛大”,这种看似矛盾的描述实际上赋予了草木以人性化的特质,使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自然景物,而是具有情感和态度的生命体。而“手足无措又秩序井然”的描写,则进一步强化了草木的生动性和复杂性。同时,草木将“边地留给影子”的设定,让影子成为了与草木并列甚至超越草木的存在,这种设定本身就充满了陌生感。影子作为光与物体的产物,通常被视为无生命、无情感的。但诗人却赋予影子以“呼吸”和“露出”的能力,甚至将其描述为“谦卑”的。这种对影子的拟人化描写,不仅打破了常规的认知框架,还让读者在想象中对影子产生了新的理解和感受。
春风得意通常与繁荣、昌盛、欢乐等意象相关联。有唐一代的伟大诗人孟郊《登科后》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把这两者扣上了几千年的紧密锁链,而这里诗人却加入了“没有马蹄”的描写,马蹄的缺席,不仅打破了春风得意时的热闹氛围,还暗示了一种宁静、平和。山顶白雪作为“没有影子的守望者”,其孤独和坚定的形象与周围的热闹和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凸起的岩石被比喻为“护林人的背影”,则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孤独和守望的意象。因着这种对比和隐喻的运用,所以诗歌的意境更加深邃。
群山、风和山谷之间的关系以影子的形式进行描绘,超越常规的表述方式不仅充满了诗意及美感,还让读者在想象中感受到了自然界的神秘和和谐。“白雪融化得到岩石的默许”进一步强调了自然界万物之间的相互依存和和谐共生。诗人将伤感和孤独与槭树的影子相结合,通过这种隐喻的方式表达了对生命和存在的深刻思考。槭树的影子在这里成为了诗人追求的理想状态或人生境界的象征。这种将抽象情感与具体意象相结合的写法使得诗歌的意境更加深远和丰富。
此外,诗人的陌生化尝试还在于善于将自然意象与人类情感相结合,形成独特的象征意义。如“群山是风的影子,风是山谷的影子”,这种意象的叠加和转换,在展现了自然界的复杂关系的同时暗指人类内心的孤独与寻觅。
意象视觉陌生化——微小生命的诗意挖掘
《蝼蛄》一诗则将视角转向了微小的生命体——蝼蛄。李樯通过细腻的观察和丰富的想象,赋予蝼蛄以诗性和探索者的形象。蝼蛄“醉心于探索的欢乐”,即便在遭遇嘲笑和艰难时,也“从不自暴自弃”。蝼蛄的形象,成为了对生命本质和存在价值的一种反思的具象化。
在《蝼蛄》中,诗人的陌生化尝试表现得尤为明显,他通过将自然意象(蝼蛄)与人类情感及精神特质相结合,创造出独特的象征意义,诗人将蝼蛄描绘成一个探索者的形象,这个形象不仅存在于自然界的草丛和荒野中,也象征着人类在面对未知和困境时的勇敢与不屈。蝼蛄的“醉心于探索的欢乐”和“从不自暴自弃”的精神,成为了人类在面对生活挑战时的一种精神寄托和鼓舞。
一系列意象的叠加和转换,展现了自然界的复杂关系和人类内心的情感波动。例如,“陨石”象征着未知和神秘,“苔藓”则暗示了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沧桑。而蝼蛄在“雨夜”中“泅过黑暗中的水流”去寻找“丢失的月亮岛”,则象征着人类在追求梦想和真理过程中的艰难与执着。
此外,诗人还巧妙地运用了对比和讽刺的手法,如“一只夜莺公开嘲笑它的倔强”,这不仅突出了蝼蛄的孤独与坚韧,也反映了现实社会中那些对理想执着追求者往往不被理解和认同的残酷现实。
诗人以“黎明到来,蝼蛄再次出发”作为结尾,不仅象征着希望和新的开始,也暗示了人类在面对困境和挑战时永不放弃的精神。而“不停繁衍的是荒野。在黑暗中,她的诗性占领了我的足迹”则进一步强调了自然界的生命力和创造力,以及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和当有的敬畏。
语言疏离化——探索存在的本质
李樯在诗歌中运用了大量的疏离化语言,诗歌的表达因此更加含蓄、深邃。同时他还善于运用抽象、隐喻等手法,将具体的自然景象转化为对存在本质的探讨。通过语言的疏离化,也营造了一种超脱现实的氛围,这种超现实的描写,使得诗歌的意境更加深远,让读者在阅读时能够感受到一种超脱世俗的审美愉悦,这种表现在《表象》一诗中可窥端倪。
“孤独难以堪任表象”这一开篇,直接点出了人类面对孤独时的无奈与困惑。他并没有直接描绘孤独的具体形态,而是用“难以堪任表象”这一抽象的表达,暗示了孤独是一种深层次的、难以言说的情感状态。随后,诗人进一步指出,如果深究孤独背后的因果,就会遭到嘲笑甚至冷落,这反映了人类在面对复杂世界时的无力感和孤独感。
在诗歌的中段,诗人通过“女画师”这一形象,进一步探讨了表象与真相的关系。女画师作为“一个快乐的荒野捕捉者”,在混乱表象里探寻着秩序,她用黑影代表“我”,用否定加肯定表明影子才是真相的守护者。这一系列的隐喻和象征,使得诗歌的表达更加含蓄、深邃。同时,诗人也通过女画师对孤独的态度,暗示了人类在面对孤独时的不同选择和态度。
以“流星成为她的挚爱”这一超现实的描写作为结尾,将诗歌的意境推向了高潮。流星掰开夏夜的嘴唇,将恋爱般的甜蜜汁液洒向黑暗,这一场景不仅充满了浪漫和神秘色彩,还暗示了流星作为短暂而璀璨的存在,对黑暗(即未知和存在本质)的勇敢探索和追求。这一结尾不仅与诗歌的主题相呼应,还留给读者无限的遐想和思考空间,引导读者深入探索存在的本质。
自然意象的疏离与重构——生命哲学与自然
在《文本》中,李樯首先以一种近乎哲学思辨的口吻,提出了与自然界无意识生命体交流的困难。这些生命体“有意露出破绽”,使得诗人难以为生活找到一个有序的注脚,甚至被提醒放弃对意义的执着追求。这种疏离感,不仅体现在人与自然的交流障碍上,更深刻地反映了现代人在快节奏生活中对生命本质理解的迷茫与困惑。
然而,正是这种疏离感促使诗人转向对自然美的细致观察与感悟。草木、蝴蝶、野兔的动静,流水、秋风、天空的湛蓝,以及雨后彩虹和月亮的反光,这些自然意象在李樯的笔下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和审美价值。诗人通过细腻描绘,提醒我们珍惜并爱上身边稍纵即逝的美,这种美如同调色盘上的色彩,需要我们用心去捕捉和感受。
如果说“与那些无意识的生命体交流”是对自然意象疏离感的描绘,那么《标注》则是对生命意义追寻与超越的反思。在这首诗中,李樯以原野的沉默与荒寂为背景,通过垂钓者的形象,展现了人在面对自然时的渺小与孤独。垂钓者眼中的光,既是对热咖啡的品味,也是对生命空虚的守候。
在憩所中,诗人与猎人、护林员的对话,更是对生命宿命的探讨与争论。诗人指出,生命的意义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个人经历与感悟的不断深化而发生变化。因此,任何试图为生命标注意义的做法都是片面的,甚至是徒劳的。这种对生命意义的超越性理解,不仅体现在诗人对猎人宿命的质疑上,更体现在他对叙述权力的否定上——即便是作者,也没有为生命画上句号的权力。
李樯的这两首诗歌,通过对自然意象的疏离与重构,不仅展现了诗人对自然美的深刻感悟,更在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生命意义的深刻反思与追寻。诗人通过细腻描绘自然意象,引导我们重新审视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从而在喧嚣的尘世中找到一片宁静与美好。
在李樯的诗歌中,自然意象不再是简单的自然景象,而是成为了生命哲学的载体与象征。
组织陌生化——形象与虚构的交织与超越
在当代诗歌创作中,诗人常常运用组织陌生化的手法,通过打破传统形象和虚构的界限,这种手法在《形象》与《虚构》两首诗中得到了确切的演绎。
在《形象》一诗中,诗人首先以“形象不是溶解于时间,就是被季风劫持”这一开篇,打破了形象的稳定性和统一性的传统认知。这里的“溶解于时间”和“被季风劫持”都是对形象动态变化的生动描绘,使读者对形象有了全新的认识。诗人又将形象具象化为“季节的邮局,植物的生命周期”,进一步强调了形象的流动性和变化性。这种对形象的陌生化处理,不仅赋予了形象以生命力和动态感,还暗示了形象背后所蕴含的深邃意义。
“观察者只需坦然接纳,形象已自动生成”这一表述在诗歌的进一步展开中强调了形象与观察者之间的互动关系:观察者无需刻意去寻找或解读形象,只需坦然接纳,形象便会自动生成并呈现出其独特的美感。对形象的接纳和欣赏即体现了诗人对自然和生活的热爱,也引导读者学会以更加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去感知世界。
而在《虚构》一诗中,诗人则将笔触转向了虚构的荒野。他以“荒野常常分泌某种类似梦境的虚构性”作为开篇,直接点明了虚构与梦境之间的紧密联系。随后,诗人通过描绘垂钓者、槐花、月亮等意象,构建了一个充满诗意和想象力的虚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真实与虚构的界限变得模糊,真实反而更像一种欺骗的手法,而虚构则成为了一种更接近梦境的存在。
诗人还又通过女画师的视角,进一步探讨了虚构与创作之间的辩证关系。女画师作为虚构的高手,她无需找到那些槐树,只需在头脑中创造出一片荒野,并根据自己的感受和想象去描绘自然景象。这种尊重和敬畏,是一种对创造力的赞美,也暗示了虚构在艺术创作中的重要作用。通过虚构,艺术家可以自由地表达内心的情感和思想,创造出独特而富有感染力的艺术作品。
在这两首诗中,诗人巧妙地运用了隐喻、象征等修辞手法来增强诗歌的陌生化效果。例如,《形象》中的“形象是季节的邮局,植物的生命周期”和《虚构》中的“荒野常常分泌某种类似梦境的虚构性”等表述,都是对抽象概念的具象化描绘,使读者能够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诗歌所传达的意象和情感。通过打破传统形象和虚构的界限,创造出既超越现实又贴近内心的诗歌世界。
结语
将李樯的诗歌置于当代诗歌的广阔背景中,我们可以发现其意象疏离化的手法与当代诗歌的某些趋势相呼应。一方面,李樯的诗歌继承了古典诗歌对自然意象的热爱和细腻描绘;另一方面,他又借鉴了现代主义诗歌对自我、存在与表达之间关系的深刻探讨。通过对自然意象的疏离与重构、微小生命的诗意挖掘、表象与真相的哲学探讨以及形象与虚构的交织与超越等方面的深入剖析,我们可以更加全面地理解李樯诗歌的独特价值和意义。
李樯的《荒野观察》系列不仅是对自然世界的描绘,更是对人类存在与自然关系的反思。诗人通过意象陌生化和语言疏离化的手法,将自然与人类、现实与超现实、存在与本质等复杂关系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诗学风格。
与一些追求语言实验和形式创新的当代诗人不同,李樯更注重诗歌的情感深度和意象的丰富性,他的诗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既不失现代感,又保持了诗歌的纯粹性和可读性。
李 樯
影子
在这里,草木谦卑而盛大
它们看似手足无措又秩序井然地
把边地留给影子。影子
也需要呼吸和露出,同样谦卑。
当春风得意的时候,没有马蹄。
草木俯身,弯腰听取大地的箴言
影子越来越茂盛,疯狂。
马唐、玉蝉、碎米荠和刺果毛茛
以季风和雨水为食,
即便云朵、飞鸟、荻芦和鼠妇
也能领取到自己影子的属地。
远处山顶的白雪是唯一
没有影子的守望者。从侧面看
凸起的岩石像护林人的背影。
群山是风的影子,风是山谷的影子
白雪融化得到岩石的默许。
“而伤感和经由它抵牾的孤独
告诫我要活成一棵槭树的影子。”
蝼蛄
在这里,诗性是掉落于草丛
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陨石
荒野在它全身覆盖一层苔藓
或者被一只蝼蛄长期据为王座
蝼蛄醉心于探索的欢乐分泌的
迷迭香使它产生种种幻觉
但从不自暴自弃。
它光滑的肢体是万物生的真理的
一个注解。在一个雨夜
它从陨石出发,泅过黑暗中的水流
去寻找丢失的月亮岛。一只夜莺
公开嘲笑它的倔强。
在炫技者的鼻孔下
在春天逃避草木后的荒芜里
它用干裂的舌头舔舐同样干裂的大地
试图划出时间永恒的痕迹。
黎明到来,蝼蛄再次出发,不是去繁衍
“不停繁衍的是荒野。在黑暗中
她的诗性占领了我的足迹。”
表象
在这里,孤独难以堪任表象,
如果你深究它背后的因果,
就会遭到嘲笑甚至冷落。
夏天的算法,不会因为我的冒失
错乱。它默许了我的横冲直撞
并向我手中镰刀划出的曲线
献出彩虹般的汁液。
女画师,一个快乐的荒野捕捉者
在混乱表象里探寻着秩序,
她在每一幅作品里都用一个黑影
代表我,用否定加肯定表明
影子才是真相的守护者,却拒绝承认
我追问孤独的来源的资格。
反而流星成为她的挚爱——
它掰开夏夜的嘴唇
将恋爱般的甜蜜汁液洒向黑暗。
“只有葱茏本身是孤独的,
你看它在雨幕中俯冲的身影。”
文本
与那些无意识的生命体交流
并非易事。它们有意露出破绽
让我无处为生活的主题
添加有序的注脚,甚至提醒我
要学会放弃意义。反而应学会
观察草木和其间的蝴蝶
野兔的动与静。学习爱上
身边的流水和秋风,还有天空的
湛蓝,雨后彩虹和月亮的反光。
它们的色相,明度和饱和度参差不齐
略有疏忽便会错过稍纵即逝的美——
像调色盘打翻后滚落而至的秋天
女画师在万花筒里屏住呼吸
她一次次举起画笔,妄图捕捉到
大文本局部的结构和层次。
“她不是天才,她已经做好了
把爱献祭给荒芜的准备。”
标注
在这里,当喧嚣伴随枯草陈卧冰雪
你才能读懂原野的沉默与荒寂
如同那道正在品尝一杯热咖啡的
垂钓者眼里的光。那些溪流
成为他守候空虚的借口。
我们面对面坐着。这是一间
猎人和护林员偶尔光顾的憩所
简单的生存用具,从墙缝钻进来的
已经枯萎的藤蔓和防风苔藓的碎屑。
木柴燃烧的“哔剥”声里我们争论着
他的宿命和他下一步的行动。
这当然不是画上句号的时候——
他还有未探索的水域,还有不愿
说出的意义,这些都不应该被标注出来。
他提出结束采访的要求——
“所有的叙述都是表象,即便是作者
也没有画上句号的权力。”
形象
在这里,形象不是溶解于时间
就是被季风劫持。你不能期待
形象的稳定性和统一性。
它们可随风舞,可演绎
形象是季节的邮局,植物的生命周期
塞满上帝密集的文字,但没有一句
需要翻译出来,写到大地上
或者也往它的邮筒里塞一封信。
无论如何,观察者只需坦然接纳,
形象已自动生成,在晨曦中。所以
我只要静坐在自动生成的象形文字旁
就像坐在一堆篝火旁
便能安然度过寒冷的夜晚。
在旱季大地裂开,仿佛我脑袋里的疼痛
终将被春天密集的雨线缝合——
“我终于消失在形象中
并因此获得了表达的快感。”
虚构
在这里,荒野常常分泌某种
类似梦境的虚构性,
真实反而更像一种欺骗的手法。
垂钓者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眼神从未离开作为取景框的窗子——
看不见的槐花隐藏在丛林深处,
就像藏在他心中
却不知道何时会升起的那枚月亮,
再后面的山丘在雾中时隐时现。
这玩弄虚构的高手
让女画师明白不用去找到那些槐树,
不用将它描写成现实主义。
她已在头脑中创造出一片荒野,
只要有飞鸟她就画飞鸟,
只要有山月她就画山月。
她预感早晚得扔掉手中的笔,
所有的经验和知识也将消失。
只需把身体安顿进藤椅,
等晚风吹来,等蓝月亮升起,
就是梦境滋养爱的时刻——
“在梦里你须小心翼翼地
向虚构注入诚实和敬意。”
李樯,1974 年生,文学编辑,就职于《青春》杂志社。
编辑:王傲霏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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