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一天下午的那场混战开始
她就换了另一个人
欢愉和绝望在额头上互为仇寇
回溯过去
从未参与爱情但有过偶尔的冲动比如
少女时一些懵懂的自我消遣
有一天她离开了自己的姓名
籍贯、父母、性别
被指定为一个同样低贱的男人的女人
除了肉体和服从
灵魂的开发从未实施也不会被提及
有一天她终于走进被丈夫默许的
一场交欢
（她自己当然也是始作俑者）
两块银子、两根簪子、两匹缎子
第一次，一个男人这般为她献出花朵
她的骚动在物质的一刻被
搅动一生的觉醒俘虏
她有了一个猛烈的想法并为此而抵达高潮
狂欢过后，她对着那具身体说
一切不可能都是可能
然后，她就真的走进了自我恐惧和
时间预设的恐惧
那个女人打了她但从未视她为对手
开始意味着结束
下午到晚上，又到凌晨，偷欢的恶果
绕开她向前奔跑
主人家的秩序被石子荡开波纹又合上
没有人想起作为人的她
只有丈夫打了她一顿又
对淫妇许下持久的诅咒
（他本身也是从犯）
她找了个一生中最安全的地方
把自己收藏干净
她知道只有一种结局而且
事前就知道
死或不死，结局都是死亡
她对着星空流泪直到不曾流泪
她诅咒了一些人且毫不避讳
但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到童年而过去的家族已将她抛弃或者
那个家族被饥饿抛弃
而她的死是家族最合适的期盼
她做出了决定好像不是必然的结局
而是决定找到了她
最后还需要一根绳子，一些动作
需要自己完成
挣扎片刻也许有过后悔
但思想已逃离所有的夜晚
没人知道她死的过程
或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她吊死了，所有人嬉闹一场
大院里的妻子、丈夫、小妾互相一番道歉
各怀鬼胎的贵族们依旧
行使表面的贞操和儒雅
妻子继续和小叔子眉开眼笑
丈夫继续用银块撬开更多女人的大腿
只有两个结果且也不重要：
第一、她吊死了
第二、鲍二得了银子，有了账单里的新妻子
所有人欢天喜地就像她从未发生
而在某个时代的最底层
会有人偶尔提起她，民间烈女志上
一些流言在时间里乱窜
今天的阅读者会想到两个标题：
第一、论与主人偷情的淫妇之归宿
第二、清代前期底层女性生存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