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汶河边相遇说了一会儿话但
她没认出我
我买了六串鱿鱼而她烤鱿鱼的姿势
如同小学课堂上用铅笔扎我
她的儿子在旁边玩一把枪
朝一棵桂花树射出虚拟的子弹
三十年前她父亲去伊拉克打工
有一天我们吃到了椰枣
知道了椰枣和枣椰的母子关系
四十年前她父亲去南境打仗带回了
一些硝烟的故事
七十年前她爷爷去鸭绿江那边打仗
带回了半边身子
那个老头常出现在我们的童年
瘸着腿在汶河边种树
指挥修路大军把村子联通县城
他老年痴呆后常高喊进攻、进攻
他死后就住在汶河边
一眼能看到县城的高楼和
他留在世上的另一半人生
那个男孩，继承了两位祖先
他端着抢冲锋的姿势
眼中冒出的怒火，啊啊叫着被母亲拽回来
她散开时间里的皱纹
对准备离开的我说：“老同学你太欺负人了
我爸让你去我家吃饭，十几年
我都有三个孩子了，你一次也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