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钟,发烧,头痛得厉害。
还有心脏,砰砰砰——它似乎要卯足劲,然后从胸腔里蹦到月球,或者火星。
中招了?病毒攻城掠地,来到我的家园。
喝下退烧药,往肚子里灌许多水,重新躺尸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身体,忽冷,忽热。忽热,忽冷。
睁不开眼睛,濒死感几度产生。月球火星,大概上不去了吧?心脏这小家伙儿,就要骤停。
费力地去摸床边的手机,然后眯着眼,抖着手,拨打急救电话120。
打不通,打不通。
怎么打不通?
再拨,再打。
怎么打不通?
再拨,再打。
许久之后,有人接听。
他口吻冷静。他说了很多。
“车辆紧张,自救为先。”
他无法赶来。他挂了电话。
呆了,愣了,傻了。
我东倒西歪着,穿衣服,鞋子,戴口罩,打开手机叫出租车。下了床,却难以站立。
咬紧牙关,从出租屋跌撞到司机面前。
十点半,辗转来到人民医院。
风太大,脸块和脑门上的汗,一列列被吹干。头发还有些潮湿,一缕缕蜷缩着,紧贴头皮。
我佝偻着,踉踉跄跄着,踅摸看病先生。
很快,走不动了。我像肉泥一样,瘫倒在冰冷的,明亮的,急诊室。
胃,难受,恶心,想要把粮食还给土地。
脑袋耷拉着,昏昏沉沉,如同被打了闷棍。
无人经过。没有力气。我恍恍惚惚,听风讲话,然后自言自语:死在二十五岁,接受吗?
海子,卧轨了,二十五岁。
济慈,病亡了,二十五岁。
可我还没写过诗,真正的诗。
这也许不重要。
可我还没有真正生活过。种庄稼,然后收获。
或者,养一群牛,羊,马,鸡,鸭。绝不宰杀。
或者,同一个姑娘恋爱,然后在明天分开。
或者,从大海攫取一滴水,带回故乡的河。
这也许都不重要。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天气很唐突,人应该在春和景明的日子死去。
而不是今晚——末日般的城市和天空。
更何况,写字楼,还没有倒下。
更何况,流浪狗,还在等待主人。
更何况,我的的确确没有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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