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疲劳的夜晚

作者: 2024年03月06日17:09 浏览: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夜里,九点钟,发烧,头痛得厉害。

还有心脏,砰砰砰——它似乎要卯足劲,然后从胸腔里蹦到月球,或者火星。

中招了?病毒攻城掠地,来到我的家园。

喝下退烧药,往肚子里灌许多水,重新躺尸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身体,忽冷,忽热。忽热,忽冷。

睁不开眼睛,濒死感几度产生。月球火星,大概上不去了吧?心脏这小家伙儿,就要骤停。

费力地去摸床边的手机,然后眯着眼,抖着手,拨打急救电话120。

打不通,打不通。

怎么打不通?

再拨,再打。

怎么打不通?

再拨,再打。

许久之后,有人接听。

他口吻冷静。他说了很多。

“车辆紧张,自救为先。”

他无法赶来。他挂了电话。

呆了,愣了,傻了。

我东倒西歪着,穿衣服,鞋子,戴口罩,打开手机叫出租车。下了床,却难以站立。

咬紧牙关,从出租屋跌撞到司机面前。

十点半,辗转来到人民医院。

风太大,脸块和脑门上的汗,一列列被吹干。头发还有些潮湿,一缕缕蜷缩着,紧贴头皮。

我佝偻着,踉踉跄跄着,踅摸看病先生。

很快,走不动了。我像肉泥一样,瘫倒在冰冷的,明亮的,急诊室。

胃,难受,恶心,想要把粮食还给土地。

脑袋耷拉着,昏昏沉沉,如同被打了闷棍。

无人经过。没有力气。我恍恍惚惚,听风讲话,然后自言自语:死在二十五岁,接受吗?

海子,卧轨了,二十五岁。

济慈,病亡了,二十五岁。

可我还没写过诗,真正的诗。

这也许不重要。

可我还没有真正生活过。种庄稼,然后收获。

或者,养一群牛,羊,马,鸡,鸭。绝不宰杀。

或者,同一个姑娘恋爱,然后在明天分开。

或者,从大海攫取一滴水,带回故乡的河。

这也许都不重要。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天气很唐突,人应该在春和景明的日子死去。

而不是今晚——末日般的城市和天空。

更何况,写字楼,还没有倒下。

更何况,流浪狗,还在等待主人。

更何况,我的的确确没有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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