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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姓名:任继红
加入时间:2021-03-28
诗人简介

祭鸿 ,本名任继红,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签约作家。先后在《红岩》《延河》《星星》《散文选刊》《四川文学》《中国艺术报》等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作品若干,出版中篇小说集《婚誓》、散文集《落不定的尘埃》。先后获梁斌小说奖一等奖、第五届大地文学奖、“文昌杯”华语诗歌大赛二等奖、《剑南文学》年度优秀作品小说一等奖、《剑南文学》年度最佳散文奖、阳市优秀文艺作品奖、中国国际女性微电影年展提名奖等,现居四川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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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四首)

邻居(四首)


母亲住在老院子里

周围的老房子正一间间垮塌

杂草在废墟上伸着花朵

乡亲们都在花草后面捉迷藏

再也没有出来。后来

每次去父亲坟上烧纸

都会发现旁边又多出了新坟

有的松散,有的挤挤挨挨

安静地面朝同一个方向

如一起看戏,听评书。原来

母亲的邻居都一个个搬到了山上

作了父亲的邻居,只有蜻蜓和蝴蝶

继续和母亲捉迷藏


饶恕


三十岁时,父亲放下斧头

饶过满山的柏树、青杠与茅草

以及窝里的野兔。六十年后

茅草掩盖了日子的伤口

上天也饶过了父亲

青杠树落籽成荫

野兔的十八代子孙们

都在山上排成长队

迎接柏木棺材里的父亲

成为他们的新邻居


炊烟


年轻时远行的父亲

从龙台寺沟山岭上走过

闻了沟里炊烟的味道

便忘记了故乡的教诲和远方的诱惑

放下背上的行囊在山垭歇脚

一歇就是六十年直到儿孙满堂  直到

满山柏树弯下了腰才把自己埋进

梁上长满茅草的薄土里

只将一块石碑留在外面

成为我的拴马桩


弯弯柏树


一道山梁全是薄土

只能生长茅草和弯弯柏树

老人说弯弯柏树出贵人

即使杀人放火欺行霸市

也骑马坐轿高人一等

父亲葬在山上兄弟的衣冠

埋在山脚生前没有巧取豪夺

凌弱欺老吃香喝辣  死后

有没有刨土成丘锦衣玉食

我只需看看这些稀疏的柏树

就略知一二

对一场祭祀的围观(组诗)

对一场祭祀的围观(组诗)

对一场祭祀的围观

听惯了某棵树上蝉的余音,以及
土地的膻味与骚气,需要大补的日子
长歌短句的间歇,与乡亲们一起  
用白石筑一个祭台。命里注定的牺牲品  
在北风里等待一场雪的暗示    

坡上青草枯黄,欲望翻卷  
滋阴,补肾,壮阳。以一个围观者的名义
注视一只待宰的羊,如注视无叶可落的冬天  
歌或者舞,集体下跪,什么样的仪式
才能让疲惫的太阳为苦难的虔诚动容  

泥土顶在额上,尖刀握在手中。羌红缠绕
在冬至登上祭台,如即将进入洞房的新郎 
体内充满雄性激素,带着初春的表情
因为喝了你的血,即使放下猎枪
也可以保留一份乌黑的威严

借苏武手中的长鞭给我殉葬  
让阳光再眷顾我一次,雪片与羊毛  
如纷纷扬扬的前因后果。沧海桑田过后
只要你不釜底抽薪,我和我的乡亲
依然可以开垦一块荒地,手拉手
舞蹈,围着篝火恋爱  

三尺见方的伊甸园终于失守。我和我的羊
因为被剥了皮而美艳亲切。我在冬至
带着自卑与惶恐,围观一场祭祀而带来的
数不尽的繁华。过了今天你就解脱了  
重生了,在暮色中返老还童  

如果明年我还活着如冬至如期到来
即使祭台被推倒重砌,重逢或者错过
老幼或者公母,都会因为成为祭品而自豪
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引人注目的主角
在巫师与祭品之间,我只想做一个围观者

右边是残败的祭台,左边是我唯一的羊  
血腥卷着雪花扑向山梁,睫毛半翻  
兴奋如逃亡的野猪,溅起如涟漪般的尘埃  
喳酒醇香,篝火熊熊。在冬至
我庆幸,我只是一个围观者

风向北吹

从没想过,用你的皮毛增加我的体温
我披上羊皮只是为了一种纪念
平心静气从灾难中走过,在故乡的山岗上
眺望躲在不远处的春天。在鸡鸣犬吠中
被流放的青春年华,隔山隔水,一晌贪欢

风向北吹,将秋天赶尽杀绝
河水因为冷却而从容,草场沙化  
野菊花将废墟开成伪春天。多少年我一直在想  
一条鱼在季节里的表情,会不会
和我一样,因为频频回首而喜怒无常  

种植多少年的禁果,一直不敢品尝
今后的日子我将无羊可牧,只能 
跟着流水的方向,守着烂漫的静默
让炊烟飘成路标,破译羊皮经书的密码  
将坚硬的记忆伤感成柔软的向往

坐在假想的悬崖边,嘲笑祭台上的羊
苍生卑微如我,心里的红萝卜透明如碗大的伤疤
被收缴的童贞凝固成理想主义的底色。而今
我要将这满山的杜鹃移进心里的温室  
让你在我圈定的地点,开出指定的颜色

当洒坛见底,我与天堂之间只有一首诗的距离  
风向北吹,干冽如当初告别时的激吻  
你要和这垭上所有树木一样,弯着腰  
才能全身而退。我的兄弟呵,大风之下  
我也想做一个幸存者

幸存的牧羊人

放弃对青草的迷恋,季节到了
你得换一副面具,或者换一种活法
春风漫过尘埃,寂静如世俗中失落的赌徒  
带着膻味的烟嘴,换不回完好如初的童贞
为了不被再次出卖,你要为自己备下一份长效保险

记忆中的温度与颜色被尘埃覆盖,在童年
我和一只羊相似,在黄昏里成长
为了不被嘲笑,将灵魂东躲西藏  
也许有一天,我会看见雪花与羊毛一样温暖
曾经记恨我的那只羊呵,请你原谅我
放下被牵着的祈盼,活在对天空的仰望里

即使闭上眼睛,天空依然明亮
提着早晨赶路,要么你让我坚守  要么
你将我收留。红颜破败如秦砖汉瓦  
被教义征服的父老乡亲、释比与端公  
幸存的牧羊人,是否可以背叛季节
目光里的挑逗,醉卧他乡  

想起故乡的某个夜晚

我跋涉千山万水,睫毛掉光白发疯长
多少年,从来没有想过回故乡收割
离开时种下的甜瓜苦果,即使在异乡的冬天
寻找不到一处插香的地点。炊烟
将沧桑抛在脑后,炫耀重如鸿毛的贞操
春天和秋天我都在远行,中年才想起  
应该向故乡索要我的嫁妆  

将废墟中捡回来的后半身
托付给舞动的风尘。困了,我闭上眼
目送中年远去。不管脚下的土地
是否属于自己,只要可以立足
就有乐不思蜀的理由。青山处处羊皮裹尸
可以安放一只骨灰盒的地方就是故乡

隔着百年的尘土,羌笛沾满唾液  
玉门关外杨柳开始发芽。此去经年
似水柔情转身白露成霜。太阳向银河靠近
从明天开始,当承载寒冷的黑夜渐行渐远
我将会默念着一串名字成不朽的经文

北斗伸手可摘,我却两手空空。归来时  
荒凉,无语,彻悟。如果明年  
门前的柳树还未苍老,我将不再做诗人
在被某一场冰雪覆盖的夜晚,突然想起
曾经老成的童年。大幕已谢,要么
吟诗作画,要么寻花问柳。等待
青杠落叶成垅,飞籽成林。
在萤火明灭间,将徘徊者掩埋

冬至

如果你不想看见血腥,就休眠吧
梦里一样有花开叶落,被雁阵划过的天空
蓝得泪如冬雨。直到春天
躲在池塘边的爱情苏醒,水流在冰下
山歌飘于被归还的牧场。直到春天
铁树开花胜过岗上杜鹃,蝴蝶与蜜蜂
又将带着暮色中的童年,远走他乡  

我不在冬至出生,就在冬至成长。这些年  
长发割了无数次,胡子怎么也长不过你呵
被遗弃的次数太多,田边的野菊花,冰雪覆盖的苦蒿
谁将归来者当成了过客,发黄的家谱
找不到被记录过的痕迹

你可以穿我的皮为袄,可以饮我的血驱寒
说好无论谁上祭台,谁下地狱
都不流泪都不落井下石不划清界限
冬至过后,你尚有完整的骨架
我只剩一副残缺的皮囊

拒绝风的引诱与要胁,青杠树叶
在枝头绝望地坚持,不愿落草为寇
瘠薄的坡耕地上,油菜率先开出隐藏的骚动
秋千荡在心里,红杏开在墙外
被淹的老鼠,用身体将城市的下水道堵塞
成就一世英名

生就一张乌鸦嘴,诅咒浮躁的苍生
用树上归来的枯叶,重新点燃再生的欲望
我也想有一只麦克风,可以一呼百应
也想有一张T形台,可以有一个走光的机会
只要雪片落在我的头上,心里
就涌起没有被遗忘的幸福。明天  
我就可以重生了

鼻息涌动如潮。缘尽时,一语成谶
细如毛发的春天随风而断,落泊者
因不眠而思念成瘾,夜晚把铁棒打磨成针
大路朝天双脚朝地,除了牧羊人
还会有谁,将贴身行囊般的伤感
铺天盖地,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

月从东山出从西山落,因为你的馈赠
我枝繁叶茂子孙成群。即使
最后一只羊被宰杀,我也要学会施舍
即使最后的猎枪也被收缴,即使
佛面模糊僧面清晰,三千里河山烟消云散
我还可以用余生,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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